杀伐果断,坚决铿锵。
谢允然向来如此,偏执到可怕的固执,但凡他认定的事物,哪怕是给人踩到泥土里,他也依旧视若珍宝。
“谢将军,话不能这样说。当日你大战月氏,生擒富察将军,立下大功,皇上与你赐婚三公主,让谢将军与皇家结下姻亲。此事传了出去,世人都知你的妻子并非真公主,乃是桃代李僵,将军颜面何存?这是我皇家亏欠谢将军,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孙皇后道。
谢允然眉心里陡然凝起一阵冷意,紧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皇帝道:“此事留给皇后你处置吧。”
孙皇后微微一顿,面有难色:“三公主虽说身份非实,但总归是在皇上您的膝下养大,臣妾怕……”
“她并非朕的骨肉,一切由你定夺。”
皇帝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拂袖离去。
凤云溪微微一笑,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才冷眼旁观。
她笑得十分惬意,看着现在跌落在泥的云罗,众叛亲离,而她依然是那么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她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孙皇后道:“冒充皇女,其罪当诛,但念你也是身不由己,并不知情,便免你一死……”
她瞥了瞥谢允然:“你在哀家膝下这么久,哀家也不忍将你送入宗人府受苦。不过你原本是罪臣方家之后,乃是永世官昌,这点做不得假。哀家就夺去你公主的身份,将你贬回原籍。”
“不过你毕竟是谢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和谢将军有结发之情,又怀了谢将军的骨肉。你就不用回长乐坊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哀家明言了吧。”
云罗垂着眼睑,眼睫打下一溜串的黑影,看不见神情。
“民女知道。”她语气平平,“民女乃是罪臣之后,能得以出长乐坊已是承蒙皇恩,更无资格作谢将军的正妻。民女愿离开将军府,归隐田间,再不踏足将军府一步。”
在悲哀、不可置信、以及听到谢允然方才承诺那一刻心中的狂喜之后,她出乎意料地平静。
谢允然拧眉,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好,云罗你能想明白便好,哀家会命人给你在民间寻一清净之处,保你锦衣玉食。”
“多谢。”云罗垂首。
夜雨霏霏,秋夜的雨总是怎样荒凉萧瑟,带着股入骨的冷。
来时,云罗乘坐的马车,镶着金轱辘,锦绣车帷,回去之时,寒天碧地,已无人接她。
谢允然为她撑伞:“一起回去吧。”
云罗回头看了看他,深邃的面庞,在漆黑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她点点头。
谢允然很自然地扶她上马车,云罗并未拒绝。她坐在车上,出了一会儿神,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允然掀开车帘进来,云罗看到他肩膀淋湿了半边,方才扶她时,谢允然一直为她支着伞,却淋湿了自己。
云罗看着那块湿迹出了会神。
秋雨绵长,一下便是要下足一夜,打在车篷之上,像蚕吃细桑。
她觉得有些冷,哆嗦了一下,谢允然已经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有些湿了,你且忍忍,回府便好了。”
云罗默不作声地裹紧身上的衣衫。
还残留着他灼热的体温。
谢允然看了她一会儿,大掌覆在她的手上,干燥而灼热。
“我会保护好你。”
云罗像是这才回过神来,迟缓地摇头。
“皇后娘娘说会给我选个宁静的地方。”
“我不会让你走。”谢允然重申。
云罗笑了笑:“将军,你知道为何我执意要走么?”
谢允然看着她。
“没了公主的身份,你让我在尙京怎么生活?尙京的百姓会怎么看我?还有府里的那个长乐、劳莹莹,现在我的身份比他们还要卑贱,他们还不逮住机会把我往死里整?”
谢允然说:“长乐和劳莹莹赶走便是,我从不想将这二人留在府中。如果你觉得尙京呆不下去了,咱们就去寻个旁处,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吃一分苦头。”
云罗笑道;“将军,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呢。我以前站得有多高,有多嚣张,现在摔得就有多惨。我怕的不止是京城的人看我的目光,我更怕我不能以公主这个身份活下去。”
“我要的是锦衣玉食,是无上尊荣,人人众星捧月的荣誉,跟着你一起远走高飞,那有如何?你能给我这一切么?这能可怜的、畏缩的过一辈子,想想我以前过的日子多嚣张,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一起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云罗感觉到谢允然握住自己的手在慢慢收紧,像铁一样,箍得她骨头几乎都快碎掉。
云罗仿佛未察觉一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的肚子是假的,并没有怀你的孩子。”
谢允然黑眸凝了凝,深深望着她。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说此一谎对不对?我不过是在捉弄捉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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