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亦无怖……”
凌风先是重复了一遍妙僧梵唱的结尾,继而道:“然,爱本人之七情之一,生来便有,弗学而能,试问,如何离于爱?”
这个问难倒是不出乎于妙僧的意料,他自然而然地回答道:“佛法是超脱之法,也是入世之法,佛门大德,欲证道彼岸,先要在红尘俗世中历练,所谓的:欲做诸佛龙象,先为众生马牛。”
“故而,欲离于爱者,先得入爱,明了何为情,何为爱,进而才能斩断情丝,得大超脱。”
凌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的东西了。
几乎在妙僧话刚说完的时候,他便接口道:“和尚说得好,需得入世,体验情爱,才能超脱于情爱。”
“问题是:若是你沉浸的是真的情,为之痴狂,为之沉迷,为之安宁,为之陶醉,又如何能摆脱得出,如何挣扎得开,如何斩得断;若是能挣脱,能斩断的,定然又不是真的情。
什么是真情?有诗为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试问:如何入情出情,而不滞于情,超然物外?!”
凌风一连串话中,有他对情的定义与理解,与对佛法的辩难,有对悖论的呈现,仿佛是银河直接从九天上倾泻而下,成不可阻挡之势。
“这……”
妙僧一时语塞。
凌风所言,把他逼到了墙角上,谁叫他一开始的梵唱,就是从情爱入手,是符合他妙僧的身份,也是他的道所在,却也为凌风捉住了破绽。
是那样没错啊!
既然能挣脱的,定然不会是真正的情;既体悟的不是真正的情,又谈何超脱?!
好半晌,妙僧只得叹息一声,双手合十道:“少帝果然妙解音律,精擅佛法,见识广博,辩才无碍,小僧佩服,佩服。”
此言一出,无疑是认输了。
这一局暗涌,却是凌风胜了。
妙僧戒色坦然认负之后,伸手一引,冲着神拳萧大王说道:“萧兄行走天下,于苍生中练拳意,定有所得。”
“值此良辰美景,又有佳酿为媒,萧兄既已纵酒,何不放歌一曲?请凌风少帝品鉴!”
凌风微微一笑,知道妙僧服软之后,也当轮到其他人出招了,亦不阻拦,只是回头望向了萧大王。
只见得,神拳萧大王闻言摇头失笑:“萧某可不似你这妙和尚,一脸宝相庄严,肚子里情情爱爱的,可没有那么的词曲。”
“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当年与家师行走在莽苍大江边上,曾听一白发渔樵,在舟上伴夕阳而放歌,词曲是早忘却了,正好说来让凌风少帝帮忙回想一下。”
凌风神色一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萧兄且道来,凌某洗耳恭听。”
“萧兄且道来,凌某洗耳恭听。”
凌风神色凝重,知道这就是神拳萧大王所出的招了。
在场的也没有哪一个是傻子,真以为他是在找那首渔樵唱词,有没有那个白发渔樵,还是两说呢。
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萧大王痛饮了一口美酒,怅然道:“萧某是一个粗人,记不得那些曲词,只有一句,记忆犹新。”
“大江东去”
“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萧大王忽然放开了嗓子,以沧桑无比的神态,长歌了一句。
声音入耳,众人脑海中几乎都能浮现出那么一副场景:滚滚大江东逝水,有白发渔樵,江渚上垂钓温酒,多少岁月,惯看了秋月春风“凌风少帝。”
神拳萧大王抬起头来,凝望着凌风的眼睛,道:“你看那古今多少英雄豪杰,哪怕是只手可以擒拿日月的人物,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别的不说,就说血雨前的破妄绝巅盖世强者,我们又能道得出几人名姓?”
“还不是为大浪淘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话语间,那种沧桑意味,几乎将人淹没,直欲让人心中生出一种颓丧之感。
即便是现在名闻天下如何,纵然是再刻苦修炼怎样,到头来依旧是黄土一堆,名声随风,滚滚莽苍大江,依旧东流去,古今英雄人物,却都已经不在。
努力,奋斗,荣华,威名……又有什么意义?
沉默稍顷,凌风忽然一笑,道:“萧兄,凌某亦曾到过莽苍大江,看那滚滚江水,奔涌不息,不过或是无缘,却未曾看到萧兄所说的那位雅士渔樵,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景象。”
“哦。”
萧大王伸手一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凌风负手而立,眺望论道崖下,仿佛眼前就是那两人口中的迷神天第一大江莽苍江,悠悠然道:“当其时,宽大的江面上,有百舸争流,有千帆竞发,不尽繁华。”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与萧大王口中的莽苍江印象,截然相反。
一个是繁华忙碌的红尘奔忙,一个是夕阳下浑浊江水滚滚而去。
“萧兄可知,那速度最快的舟船,是百年前的坚船,亦或是新造的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