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芜的香芜苑内这些日子显得格外冷清,便是丛丛翠竹摇曳起来的声响也是那么的令人心碎。
浓郁的中药香味弥散着,雪巧照看着药炉,间歇地扇两下。不久,汤药“扑通扑通”地响着,雪巧仿佛突然被惊醒,看着药快漫了出来,忙用手去端,不料却被烫着,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毫不迟疑,她找了垫子裹着把手将药透过纱布缓缓倒入青花瓷碗内,直滤了三遍才端着最后的一碗药走向小姐的闺房。
一路上静寂寂的,偶尔打扫的仆人俱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走廊里有几盆桃花,春意盎然地吐着蕊,却似乎总缺着点喜气,显得无精打采。
房门口,雪巧停了下来,左手轻轻扣着门,道:“小姐,该吃药了。”
过了许久,房内传出声音来,“进来吧。”
雪巧走了进去,见舒婉云香肩半露地倚着,忙将药碗放到茶几上,心疼道:“小姐也不知道疼惜自己,那负心人走便走,何苦这边糟蹋自己?”
说着,她上前帮婉云掖了掖被子,却不防从被窝里露出张纸来。雪巧一看笔迹便知是叶歆的字,忙抢了过来便要撕去。
舒婉云顾不得病体,道:“别!雪巧,都这个光景了,你也来欺负我吗?”
雪巧听小姐说得可怜,心里一酸,眼泪掉了出来,手里的纸飘飘落落停在了鸳鸯戏水的锦被上。
舒婉云赶紧捡了起来,捂在胸口,笑了笑,道:“写得多好啊!谁家桃瓣落江皋,堤柳含烟野笛高。恐与游藤春思染,明湖乍破迸银刀。”
那声音虽是笑的,可听在雪巧的耳朵里却比哭还难受。
她握住小姐的手,道:“小姐,你别念了。咱先把药喝了吧。”
舒婉云也不反驳,顺从地倚着厚厚的丝绸垫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眼见小半碗药下去了,舒婉云忽然道:“雪巧,他的心里定然是极苦的,他……”雪巧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放下药碗,扑到小姐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舒婉云拍着雪巧的背道:“别哭了,看我都病糊涂了。他有绮兰照顾呢,我担的什么心?我们吃药吧。”
雪巧哭道:“小姐,你真个是病糊涂了。辛小姐独自在静月庵呢,怎么会去照顾先生呢?小姐,雪巧求求你快快好起来吧,别胡思乱想了。”
听了雪巧的话后,舒婉云却着急起来,道:“对,对,他一个人在客栈受苦呢!天又冷了起来,他会不会冻着啊?”
“不会的,小姐,不会的。你快点吃药,身子将养好了,先生肯定会回来的。”
折腾半晌,一碗药终于入肚。舒婉云安静下来,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仿佛一朵失去水分的鲜花,令人不忍相看。她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思君令人老啊……”
雪巧长叹一声离去。
春天在药香中渐渐远去。
舒婉云的病在□□一绵延就是一个多月,等到她能够下床走动时,已是初夏,荷叶亭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