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几近无人的大街上。
虽说最近托傻徒儿的福,兜里很是有了几个闲钱,可那一身肮脏的道袍却从来没有换过,便是连洗也没有洗过一次。事实上,几个月来,沈云勤不止一次提出要帮师尊洗洗衣服,但每次都让开眼道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才叫人生的积淀!懂吗?人生积淀!”开眼道人总是以这个理由外加一记轻蔑的眼神回绝沈云勤的一片好心。久而久之,沈云勤也只好听之任之,不再管他。
一阵瑟瑟的秋风迎面吹来,带着几片落叶从空中飞舞而过,开眼道人紧了紧身上的“人生积淀”,把那本就猥琐的身形又使劲缩了缩,准备寻个尚未打烊的酒馆,烫两杯小酒热热地饮了,好回屋去暖暖睡上一觉。
镇上往来客商云集,常有半夜方至的马队,为了能多做上几笔买卖,不少店家都是通宵营业。开眼道人挑了一家离宿处较近的小馆,规模不大,除卖酒外也兼卖些下酒的熟食凉菜,虽花样不多却胜在份量足、价格公道,正是那些出门在外的力工、把式、镖师、伙计等下层人物的不二首先。
开眼道人进了门,自有小二过来招呼。因为离宿处较近,这几个月来开眼道人很是在这里吃过几顿、花了些钱,也算是个熟客。那小二知他素来出手大方,比那些甚至连一文钱一碟的茴香豆给八十一粒还是八十二粒也要斤斤计较的苦哈哈们要好伺候得多;还能时不时给两个赏钱,更是那些苦哈哈们从来舍不得的;因此对他在服侍上也比旁人体贴、周到得多。见他进来,先领到一处避风的位置,再沏了茶、拼了盘零散干果端上来,这才问他要点些什么。
“先打一角酒来,要热的,莫要掺水!再切三两羊头肉、一碟卤豆干。”开眼道人轻车熟路地点道。
那伙计高声应了,又向他恭声问道:“钱道长,今日有新做得的酱肘子,可要切一盘尝尝?”
“也好,便切一盘。记得用荷叶盛了,若吃不了我好带回去慢慢细嚼。”说着,开眼道人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撒在桌上,道:“这些可够?”
那小二见了,知道开眼道人多半是又赢了钱,恐怕自己又要有赏;忙细细数了,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这里有三十五文,便只要二十八文即可。”
开眼道人自数出五文,将剩余的三十文都推给那小二,极为洒脱道:“便都拿去!剩下那两文自是赏你的。”
小二千恩万谢的接了,自去后厨催办酒菜不提。
只见开眼道人捏起剩下的五枚铜钱,合在手心中一摇,心中默念几句,将那钱向桌上一抛,起了个诸葛武侯五钱卦。却见其中四个在桌上纷纷落定,竟都是“反”;那最后一个“滴溜溜”转了半天,终自落定,居然还是个“反”。
那开眼道人心中一惊,再取出一枚铜钱来又起了个六爻卦。那几枚钱在桌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后方一一停下,开眼道人见了卦象又是一愣,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便怪了!为何竟全是这般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