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与山中清苦岁月里习得的生存技能,沈云勤在这湖边的日子竟越发滋润起来。一座以枯木为立柱、干枝为顶墙、茅草为毡盖的小小尖顶帐屋已然在湖边立了起来,屋内生火,终日不息,火边烤着些鲜鱼,屋顶上还垂下一根藤蔓,串了些干鱼、熏鱼以备不时之需。便是原本一丝不挂的身上也多了件藤叶树皮编成的衣物,脚下还踏了双新打的草鞋,用以缠腰的藤蔓上别着一柄石斧、手中持着一杆石矛,正是少年赖以采伐捕鱼的得力装备。
这里的石质似乎有些特别,无论沈云勤是砸是敲,总能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形状,甚好加工;可使用起来却又坚硬无比,更不像其他石质那样脆弱,甚至从未出现过裂纹,颇让少年感到有些意外。
这些天来,有了武器和食粮,沈云勤便开始逐渐探查四周,寻找出路。
此地的形貌倒也简单,所处之地有一个小湖,湖边环一圈草地,东、北两面紧贴高耸入云的山崖绝壁,西、南两面便是险些让他无法走出的茂密深林;深林极远处,也有一座座高峰耸立,想来少年便是从其中的一座跳下,在密林里绕来绕去,辗转走到了这里。
每过一日,沈云勤便在屋子立柱上用石斧划上一道,数数也有二十余道了,眼瞅着将周围可探之地统统走了一遍,仍未寻到一条能够脱离此地的通道,少年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浮躁起来。
这一日,沈云勤正在湖边收集枯草,忽闻南面密林方向传来一阵嘶哑难听的“呱呱”之声。少年回头望去,却见一只黑色大鸟从林中飞了出来,仿佛筋疲力尽一般,从空中一头栽进草丛里,叫声中却透着无比欢悦。
沈云勤自然对这叫声熟悉之极,忙赶了过去,果见那只乌鸦正滚在草丛中“呱呱”大叫。与上次见时相比,这扁毛畜生明显瘦了不少,自是在林中吃尽了苦头,现方脱身,也与少年当初一样喜极而鸣。
见状,沈云勤赶忙从腰带上解下一条干鱼,撕成条状扔了过去。那乌鸦初见沈云勤,当真吓了一跳,浑身羽毛乍起,眼神也变得凶利起来;再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眼前这穿戴怪模怪样之人正是当初救了自己一命的没毛大猴子,便放松下来;见对方抛来了吃食,自不客气,又是一啄一仰,不管大小,先通通吞进肚里再说。
那乌鸦显是饿得厉害,连吃了两条干鱼却仍不满足,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恳求地望着沈云勤。沈云勤身边却没有鱼了—那两条原是他今日的午餐—只得向乌鸦摆摆手,示意再没有了;又指向另一边的小屋,示意乌鸦跟自己飞去那里,再寻吃食。
乌鸦见他手势,自行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起,却始终飞不起来。沈云勤见了,道:“鸦兄,你且休息,我带你去便是。”料那乌鸦能懂,便直上前去,将它捧在手中。
乌鸦初时方有些颤抖,不多时便平静下来,安然躺在少年手中,任他将自己带到不远处的帐屋里。
入了帐屋,沈云勤将乌鸦轻轻放在地上,先寻了一只木头凿成的木碗,给它喂了些水,又取些干鱼撕了,一条一条放在它身边,“伺候”它慢慢享用。喝罢吃罢,乌鸦满足地“呱呱”两声,打量了一下小屋,在地上寻个草厚的地方自行休息去了,倒把忙了半天的沈云勤晒在一旁。“真是只怪鸟。”少年心想,却又感到一丝宽慰,似乎在这绝地之中能找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伙伴也是件幸事,那因寻不着出路而产生的焦急与浮躁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