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我是督军,你杀我便是藐视军法!以天巫做激将法乃是军帅计策,得陛下首肯,圣旨、帅令皆在此处,你还不快退下!”
早有慕容恪的亲信上前接过圣旨和主帅慕容评的军令递给慕容恪,果然如匋璋所言,令慕容恪若是接连失利,必须采纳匋璋计策,并称冉闵多诈,授权可使一切手段破敌。
慕容恪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牙命匋璋守兵。
“我是主将,破敌自有我担当。收起你那些恶心的白旗,给我滚!”
匋璋被众人护在身后,只能从马上露出半边脑袋,皮笑肉不笑道:“太原王威武,匋璋好生佩服。这二十天虽说王爷连战连败也不亏,正好把冉闵拖住,让军帅和悦绾他们把天巫的南迁大军杀了个够本!美女无数、辎重粮食无数,我大燕军队今冬粮饷全靠天巫奉送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
“王爷不知道么?”匋璋故作惊诧,阴阳怪气道:“陛下圣明、军帅神机妙算,这次我燕军出征,抓冉闵只是幌子,天巫才是大鱼。你的差事本是悦绾来做,可惜他在连山邨被秦人大败,可巧冉闵放了襄国百姓南下追赶天巫——杀人抢劫的事王爷是做不来的,正好让悦绾操办。冉闵在凌水杀了我五六万人马,兵强马壮,只有王爷你可以与之对敌,十战十败,却还没有伤筋动骨,不亏我大燕第一英才。”说道这里,他突然语气一沉,一本正经地开始宣旨:“皇帝诏令,着令太原王慕容恪十日内攻破卫军,活捉冉闵。如若再败,军法论处,废爵收藩,流放子弟!”
慕容恪只觉浑身阵阵恶寒,连握三棱枪的手都跟着颤抖起来。原来一切早已安排好,拖住冉闵,袭杀天巫的南迁大军,同时将自己推向与冉闵、天巫的敌对面。他败了,慕容儁可以正大光明地以军法杀了他,祸及王府和幼子;他胜了,天巫和冉闵会怎样看他,他不知道,不敢想。
“收兵!”
在慕容恪的怒吼中,燕军鸣金,草草收兵。临去前,慕容恪红着眼瞥向卫军阵营,正好对上冉闵森然的眼眸,充盈的杀意比万年冰峰还要尖锐,深刻。这一刻,慕容恪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日,在冉闵的王帐里爆发了激烈群臣进谏。以张温、董闰、浦庸、张昕乐等为首的武将认为卫军十战十捷虽可庆贺,但未曾动摇慕容恪的根本主力,而且卫军实际兵力与燕军悬殊太大,应趁大捷之后避其锋芒休整军队,待其骄堕后再击可胜。御史大夫申钟则认为卫军当依照与楚国所定协议,退出山东,逐步向临江和九江撤退。两派都要求冉闵停止进攻燕军。冉闵一口驳回群臣进谏,匋璋今日羞辱阿拉耶识的骂阵让他几乎发狂。他对匋璋的卑劣早有准备,然而未料其能下作至斯,给他心目中最爱重最圣洁的珍宝泼上恶臭脏水,让燕军士卒当中淫亵爱妻的贴身衣物。不要说他是帝王之身,但凡有血性的男儿没有人能咽下这口气的。
跟随多年的心腹大将蒋午此时罕见地没有与好友张温一起规劝自家主子,而是在旁侧提醒冉闵,匋璋不早不晚恰在此时挑衅,定是早有预谋。
蒋午劝道:“我们早先的计策是将燕军从河南赶回山东境内后就撤军,现在我们已在山东境内勾连了十多日,若再对燕军动兵,恐怕楚国会怀疑我等投诚的诚意。再则,明眼人都看得出,匋璋亵渎天巫,不止是故意激怒陛下,他也在激怒慕容恪,好使你们两强相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受用的一方。微臣觉得,匋璋如此张狂,很可能燕皇慕容儁在背后给他撑腰。”
申钟领着群臣下跪同奏:“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尽早移师南下,与皇后会合。”
冉闵拔出合金宝剑朝地下一掷,雪亮的剑身直插入地只留剑柄在外。他斩钉截铁答道:“朕意已决,明日对燕军作殊死之战。不取全功,朕无颜为夫为君!三军再敢复议此事者,杀无赦!”
众臣震慑,伏地请安,唯唯而去。
退出王帐后,申钟拉住蒋午耳语道:“明知匋璋有诈,如何蒋大人不肯据理力争?”
蒋午颓然摇头:“陛下万事可忍,唯皇后之事不能忍。当初天巫在秦国时,是我用计骗了她和陛下,断了陛下与天巫逍遥世间的路子,我现在怎敢再逆龙鳞?今日这场面申大人也看见了,只要是个男人,谁能受得住这个气。罢了,陛下年轻气盛,总要由着他一回。我等为臣的只有尽心尽力备战,重创匋璋,方能功成身退啊!”
“怕就怕匋璋做着套等我们钻呢。”申钟捋着稀疏的胡须,摇头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