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是府中那位客人的名刺。他声称是主公的故交好友,此番特意前来拜会,是以小人不敢怠慢,禀明主事后便将他迎进二堂稍歇,至今已有半个时辰了。”
看门小厮的突兀插话打断了张松的思绪,令他甚为不悦。当即他怒瞪了小厮一眼,遂接过名刺,却并不急于翻看,而是心事重重地缓缓走向前院正堂。
此刻他的思绪还沉浸在目下的州府争执当中,而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旧是老谋深算的长史赵韪。
长史赵韪先后辅佐刘焉、刘璋父子两代,资历老、威望高,位高权重,且城府极深,行事缜密,滴水不漏。
近年来,赵韪先后平定东州之乱和率军抵御荆州刘表西进巴郡,居功至伟,权势愈盛,说其功高震主亦不为过。
正因如此,此番州府一众僚属联名弹劾赵韪,这里面大多是对赵韪心怀成见的那批人。他们眼红赵韪今时今日的权势,却又没有抓住赵韪的把柄,属于捕风捉影的人云亦云,罗列出来的全是莫须有的罪名,纯粹是跟风之举。
眼看有机可乘,张松慎重权衡利弊之后毅然选择加入弹劾赵韪的益州本土势力。为此,他向刘璋谏言,主张防患于未然,不管长史赵韪是否图谋不轨、有谋逆之心,都应削弱其兵权,适当给予压制,以免臣强主弱,早晚滋生祸端。
不得不承认。张松的主张并没有错,反而是老成谋国的上上之策。只可惜,他手里缺少证据。使得他这番主张大打折扣,没有说服力,从而无法让刘璋及早下定决心。如此以来,最近半个月来的历次州府议事都在争论不休中度过,而争论的结果始终都一样:没有结果。
争议被一次又一次地搁置起来,一直得不到解决。由此,直接导致争议急剧升温。一发不可收拾,可结果仍是没有改变。刘璋始终下定不了决心,仍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呃!法孝直?”
心不在焉地走到正堂坐下,张松随手接过侍女递到手边的茶盅。方才看到手里还拿着一份名刺,在正堂西边的二堂里此刻还有一位等待已久的“客人”。于是,他左手拿着茶盖轻轻拨动热气,右手将名刺拿到面前仔细查看。
一瞬间,名刺上极其显眼的位置上的名字霍然映入眼帘,张松见之大吃一惊,失声疾呼。就在他愕然惊呼的同时,左手随之一抬,失手将正在冒着热气的茶盅碰倒。以致茶盅滚落坠地。
“砰”一声脆响之下,茶盅摔得粉碎,杯里的茶水随之四散飞溅。半数落在张松的下身衣摆上,吓得他急忙起身,惟恐热茶溅到脸上,形象全无,好不狼狈。
“奴婢该死,官家恕罪!”站在张松身后不远处的侍女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纵然有心阻止亦是无能为力。旋即,看到张松恼羞成怒地样子。侍女们吓得全身颤抖,忙不失迭地上前请罪。
“废物!茶水这么烫,尔等想烫死我么?奉茶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吾要尔等又有何用?”
大失颜面之下,张松勃然大怒,厉声训斥跪在面前的四名侍女,吓得她们硬生生地把脸贴在地板上,颤颤巍巍的屏息敛声,大气不敢出。
然而,张松愤怒之余却顾不上衣摆上的茶渍,而是伸手摸摸自己光滑的脸颊,从左脸摸到右脸、再到额头,直到确认脸上没有溅到茶水之后,方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显然,。这张并不漂亮的脸虽然长得有些不尽人意,可他却十分重视,重视程度甚至远在身体之上。
所幸,案几不高,加之此时正值春季,他穿得比较厚,因此没有被烫伤,只是有损形象,颇为狼狈。
若是换做一般人,断然不会因这点小事而大发脾气,毕竟弄脏了锦袍也不算什么,重新换一件便是。但是益州官员与中原各州的官吏大不相同,他们历来注重仪容仪表,很在意形象,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衣冠楚楚,穿戴齐整,尤其是某些自身天赋差强人意之人格外注重外在形象。
而这种现象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非常好的习惯,但在时下却是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实属大汉各州之最。毕竟时下正值乱世,大多数人还在战火中挣扎,生存都成了问题,哪有心思注意形象。但在益州半数郡县之内却没有遭受战火荼毒,多年来即使有战争也是局部战争,并未波及益州全境,是以大多数人都长期过着相对平静安稳的生活。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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