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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李兰凌晨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医院的大门口，虽然宋凡平在信里说自己中午才能到海上，可是两个多月的分别让李兰的思念像涛一样汹涌澎湃，天没亮她就醒来了，坐在病chuang上等待着晨光的到来。一个手术后的病友因为疼痛翻醒来时，看到李兰一动不动像个鬼似的坐在那里，吓得惊叫起来，差一点将刚刚feng合的伤口繃裂。当她确定对面chuang上坐着的是李兰后，开始了疼痛的呻昑。李兰深感不安，她轻声说了一堆道歉的话以后，就提起旅行袋走出了病房，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天亮前的大街上空空dangdang，孤零零的李兰和她孤零零的旅行袋站在一起，两个黑影在医院的大门前无声无息。这一次让医院的门房吓了一跳，这个守门的老头前列腺肥大被憋醒后提着ku子来到屋外，看到两个黑影时吓得哆嗦了一下，半截泻在ku子里，他喊叫起来：

“你是谁？”

李兰告诉他，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几号病房，今天要出院了，在这里等待着丈夫来接她。守门的老头仍然惊魂未定，他指着另一个黑影说：

“他是谁？”

李兰将行李提起来说：“它是旅行袋。”

守门的老头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绕到了屋子后面，对着墙角将剩余的半截冲了出来，他嘴里嘟哝着说：

“吓死人了，他妈的ku子都shi了…”

李兰听到了他的抱怨，愧羞地提起旅行袋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了拐角处，站在一gen木头电线杆旁，听着电线杆里嗡嗡的电声，看着不远处医院黑暗的大门。这时候李兰的心里然宁静了，当她坐在医院的病chuang上时，她觉得自己是在等待着天亮；现在她站在了街角，她觉得自己等待的是宋凡平了，而且她在想象里看到了宋凡平大強壮的影充満热情地走来。

李兰一直站在那里，瘦小的体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她确实让人害怕。曾经有个男人ying面走来，走到十来米的地方才发现了她，不由一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街道对面，从对面走过去时还不断扭头侦察着她。另一个男人是在拐弯时撞见她的，吓得浑一抖，随即故作镇静地从她前绕了过去，他走去时肩膀还在发抖，李兰不由轻声笑了起来，这仿佛是鬼般的笑声让那个男人彻底垮了，他一路狂奔而去。

直到出的光芒将整个街道照亮，李兰才结束鬼的角，她仍然站在街道的拐角处，她开始成为了人。当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李兰提着旅行袋重新走到医院的大门口，这时候她的等待正式开始了。

整整一个上午，李兰都是脸通红情绪亢奋，她面前的街道也是红旗飘飘口号声声，行游的队伍来来往往川不息，让炎热的夏天更加炎热。那个医院的门房已经认出李兰了，他

一个上午都在奇怪地看着这个天亮前把他吓的了ku子的人，他看到她ji动地看着行游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应该说是每一个走过的人。李兰的ji动汇到街道的ji动之中，就像是小溪汇江河一样，她ji动的眼睛在ji动的人里寻找着宋凡平的影。那个门房看到她长时间站在那里张望，心想怎么还没有人来接她，就走过去问她：

“你丈夫什么时候来？”

李兰扭头回答：“中午。”

医院的门房听到了她的回答后，満腹狐疑地走回传达室，又満腹狐疑地看看墙上的挂钟，这时还不到上午十点。他心想世上真是无奇不有，这个人天没亮就站在这里等着一个中午才来的男人。接下去守门的老头更是好奇地打量着李兰，他心里暗想：这个人有多长时间没让男人碰过了？他忍不住再次上前问李兰，问她与丈夫分别有多久了？李兰告诉他有两个多月了。门房嘿嘿笑了几声，心想才两个多月就急成这样了，这个看上去瘦小瘪的人，骨子里是个百分之一百的sao货。

那时候李兰在街道上差不多站立了六个小时了，她滴未沾，粒米未进，可她仍然脸通红情绪昂。随着中午的临近，她的ji动和亢奋也达到了顶点，她的目光看着那些往来的男人时，像是钉子似的仿佛要砸进那些男人的体。有几次她看到了与宋凡平相似的影，她踮起脚劲使挥动着手，而且热泪盈眶，虽然这样的喜悦都是昙花一现，她还是继续着她的ji动。

过了中午十二点，宋凡平仍然没有出现，倒是宋凡平的姐姐赶来了，她从一辆公jiao车上挤了下来，満头大汗地跑到医院的大门口，看到李兰后兴地喊叫起来：

“哎呀，你还在这里…”

宋凡平的姐姐擦着额上的汗，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她说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赶不上了，她差一点要转车去长途汽车站，好在她没去。她说着将一袋大兔nai糖递给李兰，说是给孩子吃。李兰收下了nai糖，放进了旅行袋。她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对宋凡平的姐姐笑着点点头，又忍不住去看着大街上的人。宋凡平的姐姐和她一起看起了大街上的男人，这位姐

姐对弟弟一直没有出现感到不解，她指着手表对李兰说：

“他应该到了，都快下午一点钟了。”

两个人在医院的门口站了有半个小时，宋凡平的姐姐说她不能再等了，她还要赶回去上班。临走的时候她安慰李兰，说宋凡平一定是堵在路上了；她说从长途汽车站到医院要转三次公jiao车，大街上都是行游的人，把大街都住了；她说人挤过去都难，别说是车了。宋凡平的姐姐说完后匆匆地离去，接着又匆匆跑回来对李兰说：

“要是赶不上下午的车，就来我家住。”

李兰继续站立在医院的门口，她相信宋凡平姐姐的话，相信宋凡平是堵在路上了，她的眼睛仍然充満ji情地看着不断走来的男人们。随着时间的逝，李兰越来越疲惫，渴饥让她没有力气继续站着了，她在传达室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体靠在门框上，她的头颅仍然ting立，眼睛仍然在张望。传达室里的老头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就对她说：

“天没亮你就在这里了，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没见到你吃什么，喝什么，只见你一直站着，你这么不吃不喝能行吗？”

李兰回头笑着对老头说：“现在还行。”

老头继续说：“你还是去买点吃的吧，向右走二十米就有一家点心店。”

李兰摇头摇说：“要是我走开，他来了怎么办？”

老头说：“我替你看着，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

李兰想了想后仍然头摇，她说：“我还是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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