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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罪与罚by月亮辐射全文免费阅读 > 第二节(第1页)

第二节(第1页)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拉祖米欣醒了,満腹忧虑,神情严肃。这天早晨他心里然出现了许多未曾预见到的、使他困惑不解的新问题。以前他从未想到,有什么时候会像这样醒来。他想起昨天的事,直到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很不平常的事,使他产生了在这以前从未有过的印象,与以前的所有印象都不一样。同时他又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犹如烈火般在他头脑中燃烧起来的幻想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显而易见,它绝不可能实现,因此,他为这幻想感到愧羞,于是他赶快去想别的,去想其他更迫切的要cao心的事和使他感到困惑不解的问题,这些都是“该死的昨天”给他遗留下来的。

他的最可怕的回忆就是,昨天他是多么“卑鄙,丑恶”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喝醉了,而是因为,由于愚蠢和仓促间产生妒嫉,竟利用一位姑娘的处境,当着她的面大骂她的未婚夫,可是他不但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和义务,而且连他这个人也没好好地了解过。而且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匆忙和轻率地对这个人作出判断?有谁请他作评判人呢!难道像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这样的人,会为了钱而嫁给一个卑鄙的人吗?可见这个人是有优点的。那么旅馆呢?可说实在的,他怎么能够知道,这是家什么旅馆?要知道,他正在准备一套住宅…呸,这一切是多么卑鄙!他喝醉了,这算什么辩解的理由?这不过是愚蠢的借口,会使他显得更加卑鄙!酒后吐真言,真话都说出来了“也就是说,他那颗満怀妒意、耝野无礼的心中所有卑鄙污浊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难道他,拉祖米欣,可以哪怕存一点儿这样的幻想吗?与这样的姑娘相比,他算什么人呢——他不过是个喝醉了的不安分的家伙,昨天吹过牛的人。“难道可以作这样无聇和可笑的对比吗?”想到这里,拉祖米欣不噤満脸通红了,而然,好像故意为难似的,就在这一瞬间,他清清楚楚记起,昨天他站在楼梯上对她们说,房东会为了他嫉妒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这可真让人太难堪了。他抡起拳头,对着厨房里的炉灶猛打了一拳,打伤了自己的手,还打掉了一块砖头。

“当然,”过了一会儿,他带着某种自卑感喃喃地自言自语“当然,现在这些卑鄙的行径将永远无法掩饰,也无法改正了…所以,关于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所以我再去她们那里的时候,一句话也别说…只是履行自己的义务…也是一句话不说,而且…也不请求原谅,什么也不说,而且…当然,现在一切都完了!”

然而穿服的时候,他比往常更加细心地察看了自己的服。他没有别的服,即使有,也许他也不会穿“就这样,故意不穿”但无论如何再不能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了:他无权不尊重别人的感情,让人家感到受了辱,更何况这是一些正需要他的帮助、自己叫他去的人呢。他用刷子仔仔细细刷净自己的服。他上的內一向还都过得去;在这方面他是特别爱净的。

这天早晨他洗脸也洗得很细心,——在娜斯塔西娅那里找到了一块肥皂,——洗了头发、脖子,特别用心洗了手。要不要刮刮下巴上的短胡子呢?当需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普拉斯科维娅-帕夫洛芙娜那儿有很好的刀片,还是从扎尔尼岑先生过世后保存下来的),他甚至倔強地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就让它这样留着好了!哼,她们会想,我刮胡子是为了…而且准会这么想!无论如何不刮!”

“而…而主要的是,他这么耝鲁,又这么脏,对人的态度是耝野的;而且…而且,即使他知道,他是,虽然不能说完全是,可他到底是个正派人…嗯,不过,是个正派人,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人人都该作正派人,而且还不仅仅是正派,而…而他毕竟(他记得)过这样的勾当…倒不是说,是不光彩的,可那还不是一样!…而他曾经有过些什么样的想法啊!嗯哼…把这一切跟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放到一起!是呀,见鬼!好吧!哼,我就故意要得这么脏,浑油污,耝里耝气,我才不在乎呢!以后我还是要这样!…”

昨夜住在普拉斯科维娅-帕夫洛芙娜客厅里的佐西莫夫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这样自言自语。

佐西莫夫要回家去,临走匆匆去看了一眼病人。拉祖米欣向他报告说,病人睡得很shu。佐西莫夫吩咐,在他自己醒来以前,不要叫醒他。他答应十点多再来。

“只要他能待在家里,”他补充说。“哼,见鬼!医生说的话病人gen本就不听,你倒试试看,去给他治病吧!你可知道,是他去找她们,还是她们上这儿来?”

“我想,是她们来,”拉祖米欣明他这样问的目的,回答说“而且当然啦,他们要谈他们家里的事。我要走开;作为医生,你自然比我有更多的权利。”

“可我也不是神甫;我来看看就走;没有他们,我的事情也够多的了。”

“有件事让我不放心,”拉祖米欣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昨天我喝醉了,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说漏了嘴,跟他说了些各式各样的蠢话…各式各样的…顺带也说了,你担心,似乎他…有可能害神病…”

“昨天你跟两位士也说过这种蠢话了吧。”

“我知道,我很蠢!你要揍我,就揍我一顿吧!怎么,你当真有什么坚定不移的想法吗?”

“唉,我在胡扯;哪里有什么坚定不移的想法!你带我到他那里去的时候,自己把他描绘成一个偏执狂患者…嗯,昨天我们还火上加油,也就是说,是你说了些火上加油的话…谈起油漆匠的事;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发疯的,你这场谈话可真是太好了!我要是确切地知道当时在察警局里发生的那回事,知道那里有那么个坏蛋怀疑他…辱了他的话!嗯哼…昨天我就不让你说这些话了。要知道,这些偏执狂患者都会小题大作,以假当真…从昨天扎苗托夫说的那些话里,仅就我所记得的,事情已经有一半清楚了。啊,对了!我知道这么一回事,有个四十岁的多疑病患者,因为受不了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每天吃饭的时候嘲笑他,就把那个小男孩给杀死了!他的情况却是:衫褴褛,察警分局局长蛮横无礼,又碰上发病,再加上这样的怀疑!这一切都落到了一个发狂的多疑病患者的上!而且他还有极其強烈、十分独特的虚荣心!而这也许就正是致病的原因!嗯,不错,见鬼!…顺便说说,这个扎苗托夫当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不过,嗯哼,…昨天他不该把这些全都说出来。他这个人说话太不谨慎了!”

“可他是对谁说的呢?对我和对你,不是吗?”

“还有波尔菲里。”

“那又怎样呢,对波尔菲里说了,又怎样呢?”

“顺便说一声,对那两位,对亲和妹妹,你能起点儿什么作用,能影响她们吗?今天对她们得更加小心…”

“跟她们会说得通的!”拉祖米欣不乐意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个卢任呢?他是个有钱的人,看来,她并不讨厌他…可她们不是什么也没有吗?啊?”

“可你吗要打听这些?”拉祖米欣恼怒地大声嚷“我怎么知道她有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你自己去问好了,也许会打听出来…”

“呸,有时候你是多么愚蠢!昨天的醉意还在起作用吗…再见;代我谢谢普拉斯科维娅-帕夫洛芙娜,谢谢她给我提供了个过夜的地方。她把门锁上了,我隔着房门对她说了声崩儒尔①,她没回答,她自己七点钟就起来了,从厨房里穿过走廊给她送去了茶炊…我没有荣幸会见她…”——

①法文波njour的音译“安”之意。

九点整,拉祖米欣来到了巴卡列耶夫的旅馆。两位士早就怀着歇斯底里的急不可耐的心情等着他了。她们七点钟、也许更早些就已经起来了。他进去的时候脸像黑夜一样yin郁,笨拙地点头行礼,并立刻为此生气了——当然,是生自己的气。他的猜测完全错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然向他跑过来,拉住他的双手,几乎要吻他的手。他不好意思地朝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看了一眼;但是就连这张傲的脸上,这时出的也是感谢和友好的表情,出乎他意料的对他极其尊敬,(而不是嘲讽的目光和不由自主、掩饰不住的蔑视!)如果ying接他的是辱骂,说真的,他反而会觉得轻松些,现在竟是这样,倒使他感到太难为情了。幸好有现成的话题,于是他赶紧谈正经事。

听说“他还没醒”不过“一切都很好”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这是好现象“因为她非常,非常,非常需要事先商量一下”接着问他喝过茶没有,并邀请他一道喝茶;因为在等着拉祖米欣,她们自己还没喝过茶。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按了按铃,应声前来的是一个很脏、服也破破烂烂的人,吩咐他送茶来,茶终于摆好了,但是一切都那么脏,那么不像样,因此两位士都面有愧。拉祖米欣起劲地大骂这家旅馆,但是一想起卢任,立刻就住了声,感到很窘,因此,当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终于接连不断提出一连串问题的时候,他真兴极了。

他回答这些问题,讲了有三刻钟,他的话不断地被打断,一个问题要问上几遍;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最近一年来的生活情况,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把最重要和不能不讲的一切事情告诉了她们,最详尽地叙述了他的病情。不过有很多事情他都略而不提,那都是应当省略的,其中也有察警局里发生的事及其一切后果。她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讲;但是每当他认为已经讲完了,已经能够満这两位听众的要求的时候,却总是发现,对于她们来说,似乎这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请您,请您告诉我,您是怎么想的…哎哟,请原谅,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呢?”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急忙说。

“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

“那么,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我很想,很想知道…一般说来…他对各种事物有什么看法,也就是说,请理解我的意思,这该怎么跟您说呢,最好还是这么说吧:他喜huan什么,不喜huan什么?他是不是总是这样爱发脾气?他有些什么愿望,也可以说,有些什么理想,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现在是什么对他有特殊影响?总之,我希望…”

“哎哟,妈妈,怎么能一下子回答这一切问题啊!”杜尼娅说。

“啊,我的天哪,我可完全,完全没想到会看到他像这个样子,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

“这是很自然的,”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回答。“我亲不在了,嗯,可我舅舅每年都来一趟,几乎每次都认不出我,就连外貌也认不出来,可他是个聪明人;嗯,你们离别三年了,岁月逝,人怎么能不发生变化呢。而且我能跟你们说什么呢?我认识罗季昂只有一年半:他忧郁,总是闷闷不乐,傲而且倔強;最近一个时期(也许,还要早得多)他神经过,患了多疑症。他为人慷慨,心地善良。他不喜huan自己的感情,宁愿做出一些被人看作冷酷无情的事情,也不肯用言词说明自己的心意。不过,有时他gen本不像多疑病患者,而只不过是冷淡无情,木不仁达到了缺乏人xing的程度,真的,就好像他有两种截然相反的xing格,这两种xing格在他上轮出现。有时他极端沉默!他总是没有空,什么都妨碍他,可他却一直躺着,什么事也不做。他不嘲笑人,倒不是因为他缺少说俏话的机智,而似乎是他没有时间花在这种小事上。他总是不听完别人说的话。对当前大家感趣兴的事,他从来不感趣兴。他对自己估计很,似乎这也并非毫无gen据。嗯,还有什么呢?…我觉得,你们的到来会对他产生最有益的、可以使他得救的影响。”

“啊,上帝保佑!”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声惊呼,拉祖米欣对她的罗佳的评语使她痛苦到极点。

最后,拉祖米欣较为大胆地看了看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谈话的时候他时常看她,不过只是匆匆地看一眼,只看一眼,就立刻把目光移开了。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一会儿坐到桌边,留心听着,一会儿又站起来,按照她往常的习惯,两手jiao叉,抱在xiong前,闭紧嘴chun2,从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有时提个问题,但并不停下来,一面走,一面在沉思。她也有不听完别人说话的习惯。她穿一件料子轻而薄的深连衫裙,脖子上系一条透明的围巾。gen据许多迹象来看,拉祖米欣立刻发觉,两位妇的境况贫困到了极点。如果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穿得像一位王,似乎他就gen本不会怕她了;现在,也许正因为她穿得这样寒酸,正因为他发觉了她们贫穷的境况,他心里才感到恐惧,并为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势姿都感到害怕,对于一个本来就缺乏自信的人来说,这当然会使他感到格外拘束了。

“您讲了我哥哥xing格中许多很有意思的情况,而且…说得很公正。这很好;我认为,您很敬重他,”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微笑着说。“您说,得有个人待在他边,看来,这话说得也不错,”她沉思着补上一句。

“这话我没说过,不过,也许,这一点您说得对,只是…”

“什么?”

“要知道,他什么人也不爱;也许永远也不会爱上谁,”拉祖米欣毫无顾忌地说。

“也就是说,他不能爱?”

“您要知道,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您太像您哥哥了,甚至各方面都像!”出乎自己意料地,他然很不谨慎地说,但立刻想起,现在是在对她谈她哥哥哪方面的情况,満脸涨得通红,感到很窘。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看着他,不能不大笑起来。

“关于罗佳,你们俩可能都看错了,”有点儿见怪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接着话茬说。“我说的不是现在,杜涅奇卡。彼得-彼特罗维奇在这封信里写的那些话…还有我和你所作的推测,也许都不对,不过,您无法想象,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他是多么爱幻想,还有,这该怎么说呢,他总是变化无常。他的xing格我从来就摸不透,还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相信,现在他也会然对自己做出什么别人永远也不想做的事情来…对了,眼前就有个例子:您知道吗,一年半以前,他让我多么吃惊和震动,差点儿没把我磨折死,因为他然想跟这个,她叫什么来着,——跟这个扎尔尼岑娜的儿,也就是他房东的儿结婚?”

“关于这件事,您知道些什么详细情况吗?”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问。

“您以为,”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ji动地接着说“当时我的眼泪,我的央求,我的病,我的死,也许我会愁死,还有我们的贫穷,会阻止他吗?他会満不在乎地跨过一切障碍。可是难道他,难道他不爱我们吗?”

“这件事,他自己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什么也没说过”拉祖米欣小心谨慎地回答“不过我从扎尔尼岑娜太太那儿多少听到过一些,她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我听到的话,甚至有点儿使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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