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寂。
今夜,月如钩。月,有点昏暗。
这是一大片荒郊旷野。钩月,在这荒郊旷野中,显得特别凄清,因之,这荒郊旷野,也显得特别空dang、寂静。
这儿,听不到任何一丝声息,除了那偶尔传自远方的几声降,狼嗥拖得长长的,耳、难听、怕人。
在这昏暗月下,荒郊旷野的一角,有一座残破古刹,古刹断壁危垣,大殿中那尘土厚积的神案上,一灯如。
不,不是灯,那是一段残沙。
微弱烛光下,大殿左侧两淮枯草上,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正是那大汉子跟矮胖汉子。
那辆独轮小推车,就靠在大殿外四。
由偏殿断檐上洒下来的昏暗月光,正落在他两个旁五六文处;这片月光,似乎比他们的烛火还亮。
大汉子跟矮胖汉子中间的地面上,摆放着几样卤菜;矮胖汉子手中拿着一个葫芦,想必,葫芦中装的是酒,他嘴对嘴喝过一口,抹抹嘴,顺手递给大汉子。
大汉子神有点木然,摇了头摇,没伸手。
矮胖汉子一笑说道:“老大,往豪情而今何在?这机会可是难得啦。”
人,不到死的时候怕死,可是一旦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往往一切都看开了,现在这矮胖汉子就是这样。
要不,便是他xiong襟洒脫,胆气两壮。
大汉子抬眼深注,皱眉说道:“老四,哪来这好兴致?”
矮胖汉子笑说道:“人,到了这时候兴致最好,荒郊治刹。
对月、当烛,这,人生能得几何?何况这已是最后一回。老大,拿去!“大汉子陡挑双眉,一声不响,伸手接过葫芦,一仰脖子,咕噜灌了一大口,一皱眉,又把葫芦递还矮胖汉子。
葫芦刚送到矮胖汉子手中,他就又二次伸手,抓起一把牛进口中,満嘴皆动,络腮胡颤抖,一阵luan嚼。
矮胖汉子一掌拍上左膝,笑道:“对,死也得做个bao鬼。”
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大汉子把口中物咽下了肚,一抬眼,道:“老四,你说今晚?”
矮胖汉子点点头,道:“我说咱们看不见明天出。”
大汉子目光外望,道:“老四,夜深了。”
矮胖汉子抬手一指,笑道:“瞧,月影才刚移上,急什么,等着吧。”
大汉子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叫道:“老四…”
矮胖汉子道:“怎么?”
大汉子道:“你说咱们准逃不过今夜?”
矮胖汉子点头说道:“九成九错不了。”
大汉子目中的光一闪,道:“那咱们何必等人家?”
矮胖汉子目光深注,笑了:“老大,只是九成九,还不十成,好死不如歹活,有一丝的希望,咱们也不能放弃。”
大汉子神情一震,道:“老四,你是说…”
矮胖汉子笑了笑,道:“耐着心,等下去。”
大汉子闭上了嘴,伸手一把抢过葫芦,仰头直灌。
矮胖汉子适时笑道:“老大,省点儿,葫芦底儿朝了天,剩下来的时光怎么打发?”
大汉子一愣,葫芦离了嘴,道:“说得是,给你。”
顺手递了过去。
矮胖汉子一笑接过葫芦。
于是,你一口,我一口,默默的轮喝起来。
月影出了殿时,葫芦底儿也朝了天。
大汉子别看他个头大,酒量却浅,他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矮胖汉子量大,竟是一分酒意也无。
大汉子手一甩,摔了空葫芦,道:“老四,夜过了一半儿了。”
矮胖汉子道:“还有一半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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