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烟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原先芜湖新军的管带何足道的堂弟何老三。他用手按按床铺试试软硬,掀起单子看看下面的稻草,手指碰了一下就闪电般缩回,似乎那不是松软的稻草,而是冬眠的毒蛇,然后嫌恶的撇撇嘴,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
黑胖子以和身材不相衬的敏捷跳上了另外一张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矮壮男子则站在一旁肃立。
何老三低眉顺眼的笑着道:“黑田爵爷还真是随和,这种地方都不嫌弃。”
黑胖子脸色突然一寒,小眼睛射出阴冷的光,何老三身子一颤之后闭了嘴,黑胖子又换了笑脸道:“何三爷,今后记清楚了,在这里我就是黑大爷,从直隶往南京贩卖皮货的客商。”
何老三点头哈腰道:“是,黑大爷,皮货商。”
黑胖子也不是生脸,他就是柴东亮在吴家见过的曰本三井商社的黑田三郎男爵。
老头子从外面吆喝了一声:“三位爷,饭菜好了,您三位是出来吃,还是小的给你送房里?”
黑田三郎用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答道:“老掌柜,给爷送屋里来,伺候的好爷有赏。”
清蒸腊野猪肉,风鸡、糟酿野鸭子,还有一壶桂花米酒,很有山野特点的饭菜,虽然简单却也香气扑鼻。黑田三郎满意的点了点头,扔出一块洋钱给老头,老头眉开眼笑道:“这太多了,我这就换开了找给您。”
黑田摇头道:“老掌柜,不用找了,存在柜上,我还得住两天。”
老头喜出望外,一躬身之后退了出去。
黑田三郎撇了一眼矮壮男子,用低沉而严厉的声音道:“野尻君,这里是支那,你现在直隶的是叶五爷,支那人要么是弯腰站着,要么是蹲着或者坐着,支那人还没有学会像你这样直着腰板站立。”
野尻找了张缺了一条腿,用半截碎砖垫起来的板凳坐下,腰板依然僵硬着,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讪笑道:“在德国的时间太长了,染上了一些‘毛唐’的习惯。”
黑田三郎冷着脸低声教训道:“叶五爷,帝国送你们去西洋留学,你们要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一些、再低一些,大海是最低的却成就了最宽阔的疆域,学习别人的优点就一定要谦虚,这样别人才会真诚的将最宝贵的知识传授给帝国今后即使是在最私人的场合,也不要使用‘毛唐’、‘鬼畜’这些不敬的词语。”
野尻正了容色,满脸恭敬的点头称是。
黑田三郎转过脸,微笑着问道:“何三爷,安庆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何老三谄媚的笑道:“请爵爷放心,我堂哥联络了不少訾议局的议员,他们都答应了要弹劾柴东亮,撤销他安徽都督的职务,然后推举我堂哥当安徽都督,淮上军的张汇韬那里也说妥了柴东亮这小子也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非逼着訾议局的议员老爷们把田地分给了乡下的泥巴腿子,这些人恨着他呢!您是知道的,芜湖的新军原先都是我堂哥的属下,这些丘八搓圆捏扁那还不是我堂哥一句话只是安庆那边还有一千多人加上长江水师,这倒有些麻烦。”
黑田三郎笑道:“三爷不必担忧,只要令兄当上了安徽都督,九江的黄焕章部就会立刻出兵安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安庆的新军,淮上军则会兵发芜湖,至于长江水师嘛,只要芜湖、九江、安庆三处的小孤山炮台、湖口炮台、马当炮台被扼制,长江水师就成了瓮中之鳖,再说他们自成体系,不会因为安徽换了都督而作乱的,只要控制住他们的补给,长江水师也只能乖乖的就范到时候令兄的大军水陆并进再一举消灭盘踞皖北的淮上军,大曰本帝国和我们三井商社也会在武器和金钱上鼎力支持令兄武力统一安徽。”
何老三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那敢情好啊!我堂兄占了安徽,和爵爷您亲自占了安徽那是一样一样的,今后您有什么要求,就一句话,都听您的!”
黑田三郎笑着道:“下面和赣军黄焕章部配合的事情,还需要三爷好好的协调,务必一举功成。我就不留三爷了,大事要紧。”
何老三点头如小鸡吃米道:“爵爷说的是啊,我这就走。”说罢转身离去。
野尻见他走远,习惯姓的用曰语问道:“您真的认为他们可以成功吗?”
黑田眼露凶光道:“叶五爷,你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然后轻松的笑道:“柴东亮不是好对付的家伙,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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