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没有跟张红霞商量什么,他没有任何犹豫,取过红笔就将康战国和张红霞的名字划掉,换成了综合办的科员孙小兰和业务部的另外一个业务员。
说实话,这种出差说是去跟对方谈合作,实际上就是公款旅游。香州倒也罢了,但还有香港的曰程安排,张红霞和康战国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种出行的机会。
见周南划去了自己和康战国的名字,张红霞的脸色立即涨红起来,她心里很不高兴地望着周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周南是兴海公司经理,对于报上去的出行名单,让谁去不让谁去,他有绝对的决定权,张红霞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香港之行泡了汤。
“我和老康不能都走,要留一个在家里主持工作。家里的事情也很多,张主任还是留下多忙忙公司的基础工作吧,我们才刚刚开始运转,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另外,考察组的名额再加两个,给领导留出来。孟总和赵总近期如果有时间的话,会亲自带队过去。就这样吧,你马上以正式文件的形式报到总公司去,请孟总审批。”周南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浑然不顾张红霞那羞愤不满的脸色。
“好。”张红霞勉强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然后就立即拿着文件扭头离开。
望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周南冷冷一笑,却是没有再放在心上。
张红霞不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了。她没好气地将文件夹扔给孙小兰,冷冷道,“你来改这个文件,改好后报到总公司去,找孟总签字审批。”
孙小兰和张红霞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多年,关系还不错。见张红霞脸色不好看,就顺嘴笑着问了一句,“张姐,你这是咋了,咋突然间就晴转多云了呐。”
“做你的事情,说什么废话。”张红霞眼睛一瞪,怒斥了一声。其实她对孙小兰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周南将她的名字换成了孙小兰,让她心里即不高兴又很嫉妒,相应地,对孙小兰的态度也就差了很多。
孙小兰有些莫名其妙,本想起身跟张红霞理论两句,但想起她是领导自己是下属,撕破了脸对自己没好处,也就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不过,在修改文件的过程中,她看到周南将张红霞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心下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张红霞是吃味了。
但她吃味又能咋地……现在兴海公司就是周南说了算,再不高兴也是干瞪眼!
孙小兰暗暗得意地瞥了张红霞一眼,见对方正在扭头望着窗外独自生闷气,嘴角就浮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同时,她的心头也骤然变得兴奋起来,她家庭出身一般,小门小户地,没出过远门,最远也不过是到过几次省城,这次能公款去香州和香港玩一趟,她怎么可能不欢喜。
康战国慢慢走进了办公室,笑着跟孙小兰和张红霞打了一个招呼,“小孙,忙啥哩?老张……”
“康经理。”孙小兰笑着抬头向康战国点点头,然后又下意识地瞥了刚刚扭过头来的脸色不好看的张红霞一眼。
张红霞望着康战国叹了口气抱怨道,“康经理,我和你参加考察团去香州的事儿黄了……”
“怎么说?”康战国眉头一皱,“总公司不批吗?”
“还没有报给总公司呐。光在我们内部这一关就过不去……”张红霞冷笑了起来,“周经理不同意我们两个去,换成了小孙和业务部的小王。”
康战国脸色陡然一变,阴沉下来。不过,他脸上的阴沉旋即又消散了去,瞥了孙小兰一眼淡淡一笑道,“不去也好,我和周经理都走了,谁来看家?老张啊,这次去不了不要紧,下一次还有机会嘛。再说了,我们出去也不是旅游而是工作!”
说着,康战国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顺手拿起报纸若无其事地浏览了起来。不过,他那张隐藏在报纸后面的脸庞却瞬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嘴角紧紧地咬着,像极了一只穷凶极恶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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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一群警察和刑侦专家面前露了一个大脸,从而有了一个“大侦探周南”的绰号。
周南向父亲周宁宇提出的几条意见在专案组内部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在接下来由市委书记刘向东和政法委书记黄振参加的案情分析会上,周南被邀请列席会议。
接到市局值班室电话通知邀请时,周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之所以关心这个案子,主要是为了父亲周宁宇的前途。
却不料,周宁宇在专案组的例会上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了自己儿子对这个案子的看法,顿时引起了省厅专家和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周南本不愿暴露在台前,尤其是自己根本不懂刑侦业务,不过是根据自己的信息优势和综合判断,提出了几个以往警方忽视了的疑点,真要让他在一群警察和破案专家面前班门弄斧,他是不愿意的。
不过,听说这一次的案情分析会市委刘书记会参加,周南就立即改变了主意,同意参加。
反正他不过是作为市民代表参加讨论,又不是刑侦专家,就算是说了一些外行话也无关紧要。重在参与,重在表现,在市委书记刘向东面前充分展示自己,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
……
“下面,欢迎市民代表,海都市石油煤气总公司的周南同志发言。”主持会议的专案组副组长李新城笑了笑,向坐在一角的周南扬了扬手。
周南是周宁宇儿子当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今天周南却不是以周宁宇儿子的身份参与这次案情分析会的,而是作为市民代表。或者说,这一次有市委领导参加的案情分析会,让市民代表参加,本就是一种作秀的形式,刻意迎合上层领导亲民的心理——算是变相贯彻落实之前刘向东的指示精神。
至于这个市民代表是周南,不过是巧合罢了。
周南神色从容地起身,向自己的父亲周宁宇扫了一眼,然后又环顾众人朗声道,“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我不懂刑侦,只是关心这个案子,有自己的一点看法。下面我就简单谈一谈,如果说了外行话,还请各位领导不要见笑。”
“这起案子,看上去凶手的布局滴水不漏,其实疑点也颇多。第一,我认为,凶手跟女死者张秀梅之间是熟人关系,甚至有暧昧关系,这从死者死亡前将自己的床铺伪装成睡觉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她死亡前一晚夜不归宿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准备。这是不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
“第二,女死者从农村出来,收入也不高,她能拥有一部cd随身听,这说明什么?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凶手所送。”
“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地方,我不知道警方有没有注意到,在张秀梅的遗物中有打口碟和打口磁带……这种音乐显然不是一个纺织女工所喜欢欣赏的,这有可能是凶手遗落在死者处的物品。最起码,跟死者有密切的关系。所以,警方应该多方位调查一下女死者最近半年以来的交往关系,不要局限于她的熟人圈子……”
“据我说知,我市卖打口碟只有一个地方,就是海大东门口的文化市场。而那里,也是打口音乐爱好者经常聚集的地方。这个圈子并不大,应该都相互认识……我认为,警方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往深处挖,一定会挖出重要的线索来!”
“现在我们回头来说说这个凶手。因为他精湛的解剖技术,这就给我们一种错觉:认为凶手的职业肯定跟医生或者屠夫有关。其实这是一种误区,谁说会杀猪的就一定是屠夫呢?”说到这里,周南笑了起来,但在场的专案组成员、省厅的专家等人却没有笑,认真地侧耳倾听着周南的下文。
这么一个不懂刑侦的年轻人轻飘飘地几句话,就直指案子的要害,提出了几处可以重点突破的地方,这给陷入僵局的案件侦破带来了一丝光亮。
刑警支队副支队长邢强吃惊地望着周南,心道这小子很不简单啊,分析推理地头头是道,直指问题的关键——而这些,也正是他们忽视了的东西。
“综合起来看,我猜测和判断,这个凶手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八九至四十岁之间,因为他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凶杀和解剖分尸的过程,没有充沛和过人的体力是不可能的,但因为他的经济条件比较好,又不可能太年轻;受过高等教育,文化素质较高,比较有小资情调,这从他喜欢打口音乐可以看出……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说不准就能挖出凶手的踪迹来。”
周南说完又笑了笑,“我就说这么多,谈了点个人看法,请领导和专家们批评指正。”
周南缓缓坐下,在暂时的宁静之后,场上立即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来。
周宁宇心头振奋地扫了自己儿子一眼,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豪和骄傲的神色。没有一个为人父母者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现在对于周宁宇来说,自家这个儿子不是有出息、而是太有出息了……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弯弯绕绕?还有他不懂的东西吗?周宁宇心头突然浮起这样奇怪的念头。
刘向东也矜持着随着众人鼓了鼓掌,向周南投过赞许的一瞥,侧身向身边的周宁宇笑了笑问道,“这个小伙子很有见地,分析的很有道理,我觉得你们应该重视他的意见——对了,他是哪个单位的?”
听刘书记问起自己儿子,周宁宇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海都市公安局副局长李新城就接过话茬去笑着插话道,“刘书记,您还不知道呐,这小伙子就是宁宇同志的儿子周南,京华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高材生,在海都市石油煤气总公司工作。”
“哦?宁宇同志的儿子?!不错不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啊——警察的儿子会破案,这倒是也可以理解的嘛,呵呵!”刘向东清朗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众人也都随和着笑着,望向周南的眼光里便多了一些东西。
“警察的儿子会破案”或者“大侦探周南”不过是一句戏言,但因此,周南这个年轻人却给刘向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正是周南所需要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