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取舍?
没人知道。
或许,贼人敢于如此恣无忌惮的在誓师前夜以这等雷霆手段狙杀以为朝廷重臣,就是看准了其中的牵涉,赌一赌李二陛下更在乎东征,从而将这件事压下去,不予理会。
若果真如此,这些贼人之用意,实与谋逆无异,夷三族之大罪也……
李君羡将头低下,任凭雨水顺着头盔流满了脸颊,等着来自于李二陛下的雷霆震怒。
只不过,是隐忍下去等待东征之后再一一清算,亦或是此刻便大索全城,杀得人头滚滚?
好半晌,面前的李二陛下并无一丝动静。
李君羡心底疑惑,抬起头,想要看看李二陛下的脸色,却忽然发现……雨停了。
细细密密的雨丝依然完全停住,天空固然依旧阴云重重,却似乎也透出了一些光亮,不再是那么压抑。
李君羡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依旧不答,只是抬首望着阴暗的天空。
心中两种想法之激烈斗争,每一种想法的背后都意味着无与伦比的影响,足矣将大唐引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即便是素来杀伐果决的李二陛下,此刻也难免患得患失,难以抉择。
良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李君羡扭头看去,正是内侍总管王德与前去呼唤的太史局李淳风。
两人来到跟前,李淳风施礼道:“微臣奉召前来,请陛下责罚。”
话虽如此,可有什么好责罚呢?太史局推算今日的巳时天气无雨无风,此刻尚未到巳时,雨已然停住,太史局有功无过。
王德则道:“陛下,刚刚越国公与宋国公前任来报,吉时将至,雨水既停,可见上苍对陛下此次东征之认可,必会祝福吾大唐军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请陛下即可前往圜丘主持祭天大典。”
这是好听的说法,换个说法,那就是:眼下雨水停住,您该干什么赶紧的,万一待会儿又下起雨,那可就麻烦了……
正自纠结难以抉择的李二陛下闻言,心中狠狠的松了口气。
什么是忠臣?
这就是忠臣!
哪怕自己遭人调动军队予以狙杀,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能够知晓事情之轻重,依旧不忘祭天大典之意义,能够饮气吞声,完成君王心中之夙愿。这份忠孝之心,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及?
那厮素来秉性刚烈,讲究有仇必报,此番却为了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果断将私怨放在一旁,任凭凶手逍遥法外。
“当啷!”
李二陛下将手中宝剑投掷于地,吓了诸人一大跳。
然而便听李二陛下吩咐道:“吉时将至,宫中做好准备,即刻出城,进行祭天大典!”
言罢,转身负手走进神龙殿。
李君羡从地上起来,看着王德弯腰将宝剑拾起,匆匆跟在李二陛下的身后进了神龙殿,不由得心中艳羡。
房俊这小子当真是将陛下的心思摸得准准的,忍一时之气,却得到陛下之无限嘉许。
简在帝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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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
明德门已经受到兵部之管控,严禁所有闲杂人等出入,商贾百姓都转由东西两侧城门出城,城南一带已经进入军管状态,右屯卫、兵部、京兆府的兵卒、衙役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礼部官员则忙碌不停,准备着大典之前的最后布置,确保无所遗留。
房俊与萧瑀站在圜丘之下,仰头望着整座圜丘皆被各色帷幔所围拢,旌旗招展。
萧瑀捋着胡子,沉声道:“此事便就此作罢?”
房俊看着圜丘上忙碌的礼部官员,轻哼了一声,道:“贼人已经不死不休,某又岂能避而不战?只不过眼下乃是东征的关键时刻,若某将不依不饶将此事闹大,势必引起整个长安的动荡,说不得东征就要夭折。毕竟后方不靖,陛下岂能放心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