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就这个样子回去。若是被别人瞧见她这个样子被一个男人送回来,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萧且没有搭理她,但到底是绕了条街,从她到卫国公府的后门。
“谢谢,谢谢你……”云安在真诚地道了声谢,她踩着马磴子,跳下马。这马对她来说太高了,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又使她的伤脚疼了一下。
“在在?”背后响起云奉启犹疑的声音。
她转身,看着两日不见的哥哥,竟是憔悴了那么多。云安在一直忍着的眼泪“唰”的就淌下来了。
“哥哥,是我……”她朝着云奉启跑过去,云奉启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得指尖都在发颤。
云安在伏在云奉启的胸口低低地哭。
“真的是在在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云奉启伸手轻轻拍着云安在的后背安慰着她。自从云安在长大了,云奉启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她了。瞧着总是爱笑的妹妹哭成这样,云奉启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云奉启抬头,皱着眉看着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的萧且,冷言质问:“你是什么人!”
云安在的身子一僵。她心里很担心萧且会不耐烦,然后就举刀砍过来。虽然她哥哥云奉启自小习武,现在也是个武官。可是她还是觉得云奉启抗不过萧且的一刀……
她急忙握住云奉启的手,说:“哥哥,是……是萧爷救了我!”
云奉启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云安在,又警惕地盯着萧且。
萧爷?
云奉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意。这是什么鬼称呼?
他这才发现云安在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这件衣服和这位马背上冷脸的萧爷身上穿的几乎一样。
云奉启觉得云安在身上的这衣服有些扎眼。他便脱了自己的外袍,小心仔细地将云安在包起来。
他这才又一次抬头看着萧且,道:“既然是萧公子救了家妹,我卫国公府自然要重重答谢一番。还不知道这位萧公子家主哪里,又从事何业?”
“不必。”萧且马鞭一挥,一人一马很快就消失了。
看着萧且走远,云安在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口悬着的气松懈下来,云安在这几日紧绷的情绪散开,整个人就朝着云奉启怀里昏了过去。
“在在!在在!”云奉启一惊,急忙抱着云安在冲进府中。
云安在受了惊吓,又淋了大雨,整个人烧得厉害。与她发的高烧相比,她脚踝上的伤倒显得没那么棘手了。
云安在昏迷中一直在做噩梦,她总是梦见自己孤立无援地坐在泥滚子巷的干草堆上,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手画脚。她梦着梦着就会哭,一边哭一边喊:“救我,救救我……哥哥救我……”
她还会梦到血。
好多好多的血,都来自萧且的刀。梦里的萧且,提着刀,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血珠子一滴一滴从刀尖落到地上。她惊恐地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梦里还有秦六娘媚笑的脸,东子的口哨,车夫低鄙的话,血淋淋的人头……
看着云安在这个样子,孙氏整日守在床边以泪洗面。
穆凌和云安酒一边悉心照顾着云安在,一边劝慰着孙氏。
云阔黑着脸,一眼不发。总是握着拳,像是胸口憋了一口闷气。明明他自己已经憋得难受了,还瞪着云奉启警告他不要胡来。
云安在迷迷糊糊睡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孙氏和云安酒趴在她床边睡着了。而云阔和云奉启都坐在窗边的椅子里睡着。
云安在眼圈就红了。
她刚刚成为云安在的时候,心里对云家人总怀着一股愧疚。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享受着原本的那个云安在的一切。因为知道这些宠爱原本不属于她,才更加惶恐。
可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她茫然、愧疚的同时,又陷在云家人对她的宠爱里。在她还是顾瓷的时候,除了表哥,没有人真的关心过她。云家人给予她的这一切曾是她最渴望的。
有的时候她也安慰自己,倘若她没有变成云安在。那个和自己极为相似,又十分有缘分的小姑娘就真的死掉了。那么云家人会更难过吧?
那她就做云安在好了。
好好代替那个小姑娘活下去,她的父母亲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做云家的好孩子,替那个小姑娘照顾云家人。
这些年过去,她也真的已经变成了云安在。云家人也早就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云安在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把眼泪擦了。她慢慢裂开嘴角,挂着一抹暖暖的笑来。
孙氏听见响动,她睁开眼睛惊喜地看着云安在。
“在在!你醒过来了!”
云阔、云奉启和云安酒都醒过来,围到床边。
云安酒探手放在云安在的额头上,欣喜地说:“彻底退烧了。”
“在在,脚上的伤还疼不疼?”
“在在,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在在,别起来,把被子盖好,可别再着凉了。”
“父亲,母亲,该吃早膳了。”穆凌掀起帘子走进来,惊讶地看着一家人都围在床边。
“在在,你终于醒了!”她惊喜地走过来。
“嫂嫂。”云安在瞧着穆凌憔悴的样子,朝她抿着唇轻笑了一下。
穆凌一直是个称职的好媳妇儿,云安在知道这几日云家人都围在她身边,家中大小事宜一定都是穆凌打理。可是她和云奉启的感情一直都不好,这两年心里也苦吧?
在云安在心里,穆凌辜负了她表哥楚郁,所以云安在一直都有些不能接受穆凌。可是事实上,穆凌已经嫁给了云安在现在的哥哥云奉启。
云安在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云奉启,忽然觉得这几年她心里闹得别扭有些没道理。
楚郁是她哥哥,云奉启也是她哥哥。
既然穆凌已经嫁给了云奉启,她心里盼着兄嫂和睦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