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城,飞渡陇关,把控秦陇,就此自成格局……”
独孤信本是醉眼朦胧,但在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一激灵,忙不迭举手便要来捂李泰的嘴巴:“慎言、慎言……这样的险计,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李泰见自己仅仅只是说一说,就已经把独孤信醉意吓走大半,心中也不由得暗叹一声,你说你撒这酒疯干啥?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你们这些武川老镇人真就是被宇文泰手拿把攥、控的死死的。
抛开大局不说,眼下真是一个非常难得自己拉队伍单干的机会。高欢转过年去就死,接下来就是侯景作乱于河南,宇文泰的重心必然是要摆在东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独孤信只要咬紧牙关拒不交权,再加上李泰这个强力辅助,宇文泰还真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甚至还要更加荣位以作安抚。
当然,这也就等于他们跟霸府决裂了,且完全没有缓和的可能,未来局势会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
反正短期内打回关中是不可能,但可以顺道前往蜀中开辟新局面,学侯景一样认坐镇蜀中的南梁武陵王萧纪为主,等到侯景作乱于台城的时候,他这里也来个鸠占鹊巢,反正萧家爷们儿爱这调调。
等到陇右、汉中、蜀中皆在手中,到时候便可以学武侯北伐了,六出祁山打得黑獭哭爹喊娘。东边高澄要还没被厨子搞定的话,想必也会来他爸爸战斗过的地方瞻仰一番,那时候可就真是大乱斗了。
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可是看独孤信那一副警惕深重的模样,显然是不会配合自己的。而想要凭李泰自己便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那只能说有点浪的不着边际了。
“丈人勤勉于事,忠诚于国,自然不会被区区杂尘滋扰玷污本心。大行台虽然内心防忌严整,量守失度,但也是因为内心太过仰重丈人之故。今之所以驱使子侄出替丈人,无非是趁丈人兴治陇边、框架牢固来抢拾此功,守成难称为功,败业则是加倍的罪过。功罪如何,天下人自有定论。”
宇文泰明显也是看出独孤信势难坚持不肯交权,所以才敢于紧逼。而这一情况,其实李泰之前便与独孤信讨论过,并建议他将陇边积攒的人事向关中输送。
眼下独孤信反应仍然有些激烈,无非事到临头情难割舍,再加上不忿于被宇文导这个后辈接替,如果是换了于谨、李弼、侯莫陈兄弟等,他心里或许还好接受一些,但宇文泰显然是想一步到位。
听到李泰这一番套话安慰,独孤信脸色才好转一些,旋即又指着李泰说道:“我也要多谢伯山提醒,之前便布置一番,将许多陇边子弟分荐诸府任用,不至于积攒数年人事一朝尽遭夺取。宇文菩萨纵使入州,短时间内也难共州内人情和洽,彼间事情仍需仰我疏通。”
如今朝廷全无权柄,纵有一些官位,也多被宗室共诸权贵子弟所占据,陇边人员即便入京,也难在朝中占据什么好位置,因此主要还是循独孤信的关系向诸开府门下输送。
许多北镇老将官爵虽然提升上来,但本身却并没有足够的人才处理官事府事,故而无论是行政还是治军都效率低下,而凭他们的名望又招揽不到太多人才使用。
独孤信将陇边才士向这些开府门下输送,两处都收得人情,要比直往朝中输送更有效、也可避开大行台的察视。
宇文泰将要派遣宇文导前往秦州接替独孤信,却又不将独孤信召回朝中,一则自然还是要借独孤信之势来让宇文导成功在陇右站稳脚跟,第二就是担心独孤信归朝之后张罗人事,宇文泰又不能长久坐镇朝中,单凭尉迟迥等晚辈们,怕是不好防住独孤信和李虎之流凑在一起搞什么勾当。
独孤信又絮絮叨叨跟李泰说了好一会儿,然后便借着酒劲伏桉睡了起来。李泰见状后便起身吩咐堂外家奴入内将独孤信抬回内室安置,自己则坐在堂中将独孤信所言稍作消化。
独孤信之所以受迫于大行台,首先自然是因为他本身并无与大行台决裂的勇气与决心,但让李泰没有想到的是,这当中还有自己的原因。
为了让独孤信接受这一安排,宇文泰又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将李泰在陕北屯田中心的黑水城库利川流域侨置汾州西河郡,用以安置李泰从黄河东岸所俘虏的人员。而这西河郡军政诸事,皆由李泰掌管,无论郡守还是镇将,皆可由其门下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