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连翘回想起半年前发生的一幕,面颊腾地一红,她从商陵游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垂着脑袋走至屋檐下。
商陵游将黑、白子分开摆放在两棋盒中,捡完之后走到井边,晃了晃绳子确定井水没有结冰之后,他拉上一桶井水倒入空盆中,洗干净黑子之后才开始继续清洗白子。
瞧见这一幕,连翘又不由得想起半年前她第一次来这里,那时商陵游亦是被礼伯砸了两盒黑白棋子,时隔这么久,礼伯发怒的手法仍未变。只是,那回,连翘帮了倒忙,或许是心有余悸吧,商陵游这次不让她帮了。
那次,连翘将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收拾起来的棋子,一股脑、又在水盆里混合了。于是,两人清洗棋子之余,还要继续挑拣棋子,黑归黑,白归白。因着连翘的“功劳”,那是商陵游有史以来,耗时最长久的一次。
这次,少了添乱的连翘,商陵游不一会儿便搞定了。
捧着两棋盒,走入正厅之前,连翘恍然想起来,她“啊”了一声,拉了拉商陵游的衣角,“过节,我们没给礼伯带礼品,好像、好像不太合适。”联想到礼伯先前发怒的模样,连翘心又忐忑了几分。
“不需要。”
“诶?”
“如果带了礼品,礼伯会将我们连人带礼物一起丢出去。”
“为什么啊?”
“……带礼品来,会显得太生分。礼伯是我最尊敬的亲人,我很懂他,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他从来不希望我束缚于古代礼仪的教条中,固执拘泥而顽固不化。”
“哦。”
————
一入正厅,缭绕的檀香香气扑鼻而来,很好闻,连翘紧张的心情亦是缓解不少,她松开了捏着的商陵游的衣角。
商陵游将棋盒摆放在小小方方的红木桌上,“礼伯,上元节快乐。”
“哼。”礼伯面无表情,从鼻腔里冒了一股气,他握紧了手中蜷成圆柱形的医书,“汉代医家张仲景《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症并治》云:心下有支饮,后面呢?”
后面什么?
连翘懵。
之后,她听闻耳边响起如玉般清润的嗓音,她循声望过去,微微抬头,只见商陵游轻启唇,神情寡淡,“其人苦冒眩,泽泻汤主治。”
此刻,在连翘眼中,商陵游学霸力max。她痴痴地看着商陵游,只觉得他像是遗世而独立的翩翩佳公子,配上温润冷冽的嗓音,对于一个多年的声控来说,这样的男人一时间竟似完美无缺。
然而,连翘还未来得及出声称赞他,就听闻他又补充一句,道:“礼伯,怒火旺,易伤身。您莫不是老年性高血压又犯了?”
商陵游说得慢条斯理,可他在提及高血压时,吐字清晰地强调了“老年性”这三个字,礼伯听到时,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手中的那本医书被他捏得发皱。
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可以反击的机会,商陵游当然不会错过,他信步走至礼伯身边,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蘸了几点墨汁,在信纸上写着:
配方:桃仁、红花、川穹、当归、赤芍、白芍、生/熟地黄、柴胡、枳壳、牛膝、半夏、葛根、白菊花、决明子、鸡内金、生山楂、丹参、夏枯草。
用法:每日一剂,水煎2碗,早晚分服2次。
如此,一气呵成。
原本脸色铁青的老者在看着他随手落下的字时,面色有所缓和,当商陵游写完一副药方时,礼伯面上已微微露出笑意,他终于开口,道:“我原以为你近来沉迷于副业而忘了本分工作呢。”
当然,商陵游与连翘都明白礼伯口中的“副业”为何。
副业,配音咯。
不过,礼伯怎么会知道的呢?
还用了“沉迷”这个词,其中莫不是有猫腻?
连翘机智,她细细地打量着礼伯,终于,她发现——
被捏成扁平状的医书里,隐隐露出一角,远远看去,像是……。
有了这一惊喜发现,连翘便有恃无恐了起来。“礼伯,你书中夹了什么呀?”连翘边问边走过去,礼伯防备不住,被她抽走了医书,于是,一手机再也掩藏不住,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哦,手机屏幕上还处于微博界面呢。
连翘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两声,礼伯自觉面上挂不住,只能涨红了脸生硬地摆出长者的威严来,扯开话题,“咳,你们两人不饿吗?快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好哒。”
一听到要吃晚饭了,连翘赶忙放下医书与手机,拉着商陵游一同走去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