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去了半个时辰,雅间外头才有小二来敲门,问林玦今儿可在绝品楼住下。
里头林玦扬声道:“不必,你去叫我的小厮进来。”
“好嘞。”小二应声去了,不多时便引着祝遇并望远过来。屋门仍闭,二人弯腰弓背,祝遇道:“大|爷,奴才祝遇。”
只听里头一声:“进来。”
祝遇并望远得了话,这才敢推门进去。只见林玦端坐与位,早已穿戴整齐,面色如常,唯有微红双眼,透出方才所生事端之一二。桌上菜肴半分未动,底下碎了一只酒盅。桌上酒盅翻到,酒壶乱摆,瞧着一片狼藉。
祝遇略有些吃惊:“大|爷?”
林玦淡声道:“我失手碎了一只酒盅,你问那店小二,要收多少银两,原样地赔给人家。”
边上店小二笑道:“这不值什么。”
“咱们大|爷不爱占人便宜,你且说罢。”
店小二只得说了,祝遇掏出钱袋来原样地给了他,这才罢了。
林玦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股间却有细微疼痛传来。他面色一红,想必是方才那人动作太大,蹭破了皮。林玦咬了咬牙,又念及方才那扇屏风……
陡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对着那店小二道:“屋里那扇屏风,我见了倒喜欢。你们掌柜要多少银两才肯割爱?”
店小二不防他要问这个,一怔,旋即道:“并不曾听掌柜的说过,要问了才知道。”
“去问。”林玦闭了闭眼,蹙着眉,仍往原位上坐了,只等着掌柜来。
店小二匆匆去了,掌柜听说是林玦要见他,不多时便已过来,进了雅间,与林玦道:“难得林公子肯来小店,这扇屏风能被林公子瞧上,是它的福分……”
林玦本是好脾性又极好相与的人,若是平日里,必要等他絮絮说罢了,才开口说话。只今儿下边细微疼痛不断传来,心中烦闷不已,却再耐不住性子,直言:“你只消直说就是了,絮絮地倒听得人头疼。”
祝遇也在侧道:“时候不早了,谁有工夫听你在这磨牙!”
掌柜这才道:“这屏风也不值什么,却是个老物件了,少说也得这个数……”说着,举起两根手指来。
林玦扫了一眼,与祝遇道:“给他。”
祝遇从钱袋里取出银票来,交与掌柜,道:“你可瞧好了,这是两百两,只消去钱庄兑就是了。”
“是……是……林公子的银票,自然不会有假。”掌柜捧着银票,抬手吩咐店小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叫人将屏风抬了送到林府去。”
“不必!”林玦紧紧皱眉,言语之间竟有一丝厌恶。“烧了罢,我不想再见着他。”
说罢,竟起身拂袖而去,不肯在此停留一刻。
掌柜并上那店小二面面相觑,全然不能相信,他花了二百两银子,就是为着烧了它,见个烟?
店小二摇头道:“我算是见识了,什么人才风流,温和可亲,都是虚的。相貌倒是一等一,脾性实在古怪。”
掌柜一掌击在他后脑:“这是你该管的?还不快抬下去烧了!”
“好好地糟践东西……”店小二嘟囔着下去叫人,却见那厢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去了的合睿王。店小二迎上前去:“王爷,林大|爷才走。”
“我不是来见他。”原来慕容以致方才在对面茶楼坐了半日,便是为着等林玦离去,好重新回来。他道:“你们掌柜在哪里?”
赶巧问了这声,掌柜便从楼上下来。见着慕容以致,忙不迭上前来见礼。合睿王免了他这一礼,直截了当开口问:“方才那雅间里头的屏风多少银子,我瞧着挺好,倒有几分意趣。”
“……”这叫什么事?一个要烧,这个又是要做什么?掌柜并店小二一头雾水,皆不知为何。
见他久不答话,慕容以致道:“多少银子都使得,只消你开口。”
掌柜的苦笑道:“王爷,不是这么个说法。实是方才林家公子临走时给了银子,交代咱们烧了那扇屏风……”
早知林玦是个决绝的人,没料到他厌恶自己至此,便是连那扇屏风,也不肯留下,眼不见为净,想叫人烧了。慕容以致心下闷痛,面上便带出两三分怒气来:“你再寻一扇说是他指的那扇烧了就是,左右一阵烟,死磕着不放算什么。这一架悄悄抬王府去,对外只说已烧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