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邢季躬着身子,一路送林玦上了林家的马车,道:“林大|爷慢走。”
车马咕噜声响起,又过了一时,林家的车子才去了。邢季口中呢喃道:“当我三岁小孩儿哄呢,王爷原不曾吃酒,哪里来的酒意能上头?”
只是说的囫囵,旁人未听清。旁边有个小厮听得含糊,不由问:“管事说的什么?”
“我说的什么?”他笑了一声,“你且自个儿琢磨去罢。”
此且按下不提,却说林玦往家里去,才进了院子,那厢有个丫头迎上来。认出是从善院里伺候的蓓晟,林玦道:“什么事?”
见他一面说一面往前走,蓓晟急急地说:“大|爷留步!太太叫奴婢等在这里,是为着回大|爷。太太说了,大|爷回来了,今儿就别往从善院去了,径直往圆鹊轩去罢,待明儿再回话。”
林玦听了,果然顿住脚步,往另一侧去了。
蓓晟往前跟着,送他进了圆鹊轩,这才悄声回去。
林玦一径进了房,温柔并有嬗几个迎上来,伺候脱衣裳的脱衣裳,伺候脱靴子的脱靴子。此间罢了,温柔又命银苑道:“你往外去瞧瞧,才叫流彩去催热水,怎么这时候还不回来。”
“哎。”银苑应了,才往外去,正遇上提着一铜壶热水进来的流彩,啐她道:“往哪里去躲懒了,半个时辰前就叫你去催热水,左等不见人,右等没信儿的。我只当着你成了凤凰,往哪里飞去了,竟还想着回来?大|爷已坐下来,这一壶热水,你倒才提来,怎么,竟比大|爷更尊贵些?”
银苑一面絮絮地骂,一面叫流彩进来,命她将热水往铜盆里倒。流彩提着热水,半分也不肯让她,回话道:“这话不是这么说。姐姐是大|爷房里伺候的,原比我们体面些,不曾做过这些底下的活计,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才我往外头去催水,偏他们说,才烧了老爷和太太的,又说大|爷还在外头,就是提回来,也不过白白凉了,费这工夫又算什么。不如略等一等,过些时候再提过来。大|爷回来了,水又是滚热的,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呸!偷奸耍滑你还有理了?”银苑原是笨嘴拙舌的,在外头说了那一长串,也不过是因着气急了的缘故。才撩帘子进来的采意听了这话,却觉不中听,当下骂出声来。
采意原是打从扬州就跟着林玦伺候的,原与众人不同。便是温柔、有嬗等,也与她见了一礼。
采意回了一礼,笑盈盈道:“大|爷才回来,你们又都忙着,我竟来错了。”
银苑搬了绣凳来让她坐,采意摆手:“我往外头坐一坐,里头倒闷了些。”转头面色稍冷,对着流彩道:“你出来。”
流彩跟着采意出去,采意在外捡了一只绣凳坐了,流彩站在堂下,有些束手束脚。
采意如何瞧不出她怯场,当下冷笑一声:“我原当着你多大的胆子,越了等地与银苑定做。如今瞧着,亦不过是纸老虎,假声势。怎么,如今心大了,不肯再做这些琐事,要往前头凑过去了?”
“姐姐说的话,我不能认。都说人有三六|九等,这原是正理,没错处。只是丫头里也分个你高我低,我却不能认。姐姐和采心姐姐,原是屋里伺候大|爷的。眼界比我们都高些。后伺候大姑娘去了,也是屋里近身伺候的。人人都想着往上去,这又算什么高枝呢,不过是想过得更好些罢了。”
这话说得三分恳切,七分虚假。才说了,那厢帘子撩|开,出来一个人,正是有嬗。
有嬗笑道:“采意,你与她废话什么,趁早打发出去罢。”
采意亦回笑道:“我正有此念。”
二人你来我往,就定了流彩去路。流彩万不能从,当下哽着嗓子喊:“我是家生的奴才,我爹妈都是府里的,你们如今叫我出去,是要我的命不是?横竖我不能走,太太没叫我走。”
外头声音略大些,尖锐刺耳,直直往里头传进去。林玦才除了外裳,略觉松快一些,就觉那声音犹如一柄利剑,将脑仁劈开,鼓|胀|胀地疼。
温柔见了,命深翦端热奶|子来,叫她伺候着林玦吃了。自往外去,只见外头地上,流彩已被几个婆子擒住,压在地上,牢牢控着,嘴也被堵住了,只“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便是温柔这样性子的人,也冷哼一声,道:“呦,我当是谁,原是你。旁人再没这样大的胆子,敢在这时候嘶喊着叫大|爷听着。怎么,高处没飞上去,倒叫人折了双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