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瑞家的不妨她这般动怒,如今说来倒也有些踌躇:“方才听老太太屋里的碎嘴了一句,说是林家届时住在贾府,想单独把姐儿接到屋里去教养……”
余下的话再没说下去,王夫人自然明白。
老太太屋里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去的,先前是元春带着宝玉在那里住,后来元春入宫,就只剩了宝玉卧在碧纱橱里。史家的姑娘来了,有时倒也住在老太太的西暖阁。满打满算只这些人,个个都是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如今那个姑娘还没来,老太太已经在心里给她留了一分地。
若是她只是个孤女也就罢了,林海管了这些年盐政,想必身家巨富。只她偏偏有个哥哥,还是一母同胞从贾敏肚子里爬出来的!
王夫人叫自己冷静,端起桌上仍冒热气的茶来吃,吃了几口,果然平心顺气许多。
周瑞家的为她捶背,劝她道:“太太想这些做什么,人还没到,反把自己想累了。不过是个还未长成的姑娘,太太还怕拿不住吗?”
“我只怕她没那个福气能叫我拿捏她。”
王夫人又想了一时,才命了个识字的小厮进来,又叫准备了笔墨纸砚,写过一封信寄出去,心里才算安定。
另一方|林玦一行已启程半月,林玦尚好,虽自小养尊处优,却仍旧是个男子。林海一贯不肯娇养他。这一路上虽稍觉疲惫,却也能忍受。
贾敏深居内院多时,和黛玉二人才上了船,就觉摇晃。贾敏好歹过了两三日好些了,黛玉却一日比一日用得少,加上才大病初愈,更显消瘦。
林玦看得心疼不已,趁着这一日靠岸添补家用之时,领着两三个小厮上岸去了。
贾敏正抱着黛玉手把手教她写字,就见林海进来,奇道:“怎么这时候老爷反倒进来了?”
“玦哥儿要上岸去,叫他学着处理事情,也是时候了。”
贾敏虽是妇人,少时在家中却被父亲当做儿子教养,见识并不浅薄。听了这话,也不觉得林玦年岁小了,只道:“若是玦哥儿有什么办得不好的,老爷训斥几句,心里千万别怪他。”
“夫人……”林海无奈地道:“玦哥儿到底也是我儿子。”
林海又凑过去看黛玉的字,小女儿手劲尚软,写出的字却已经有些样子,他更觉满意。有林玦和黛玉这一子一女,他甚为满足。
二人才说了一刻话,琳琅进来禀道:“老爷,单良有话要禀。”
闻言,贾敏给他理了理领子,道了一声:“老爷去罢。”
林海出了舱门,单良就上前,附耳过去:“老爷,后头有艘船,跟了咱们许久了。咱们方才停了,他们也停了。奴才方才找他们管事的问过,管事的给了这方平安扣,说老爷见了就明白。”
单良从袖中掏出一枚平安扣,暗中塞到林海手中。
林海握住那块平安扣就觉温润不已,已知不是凡物,摊开手心略看了看,面色微变。又将平安扣翻过来细细看过一回,才算确认。
这时他面色已复寻常,不着痕迹将平安扣握住,淡声道:“请他们上来,记着要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