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急切,后者从容不迫。
“小九去岁万寿节前入宫,直到此时,闲散玩耍数月,足够了,理应重新专心读书,以免荒废大好进学光阴。”庆王一本正经解释。
“原来如此。”我却不信。定北侯心道,止不住地胡乱猜测。
庆王略一思索,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一挥而就,谦和道:“舅舅请看,这字儿写得如何?近期公务较忙,我疏于习练,有些手生了。”
“哦?”定北侯忙起身靠近,低头一看:
只见纸上正中一个遒劲雄浑的“慎”字!
“这……写得很好啊,笔锋刚健有力,大气脱俗,殿下谦虚了。”定北侯笑着夸赞,勉强按捺忐忑疑虑。
“舅舅过奖了。其实,我下笔时总觉得没有从前顺。”庆王一语双关,他拿起纸张,默默掀开熏笼、当场焚毁。
定北侯欲言又止,笑脸荡然无存!
“近来天气阴沉,老夫人身体如何?”庆王低声问。
“托殿下的关切惦记,尚可。”
“多日未见,甚是挂念,小九晚上将过府用膳,看望外祖母,并代本王请安。”庆王自顾自说,合上熏笼盖,任由纸张被红炭烧成灰烬,转而去盥洗架洗手,语气如常,并未说破一切。
——虽然此前发生了不愉快,但庆王相信外祖家会尽全力保护弟弟。
“是!”定北侯心如擂鼓,想追问,但被对方的眼神阻止。
庆王取下干帕子擦手,又叮嘱:“另外,去个口信叫子琰好生巡管营地,本王估计得忙一阵子。”
“是。”定北侯躬身,肃穆领命,一缕短须轻轻颤抖,满腹疑团,彻底将“王妃、侧妃、世子”抛之脑后。
申时中
暮色阴沉,雪珠扑簌簌落地,坤和宫早早掌灯了,戳灯里燃着儿臂粗的蜡烛,一溜儿错落排开,非常明亮。
镶珠嵌玉的铜镜里映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尖瘦脸,敷着厚厚一层粉,两颊和唇涂红,满头名贵珠翠,其中插着一支百鸟朝凤钗。
然而,纵使厚粉也遮不住眼尾细纹,更无法掩饰浑浊暗黄的眼神。
“岁月不饶人呐,本宫老了。”杨皇后轻抚两颊,无奈垂眸浅笑。
“娘娘执掌后宫,母仪天下,诸事繁忙,贵重在大度端庄,令人由衷敬服,连陛下也时常肯定您的贤惠辛劳呢。”陪嫁嬷嬷圆脸笑眯眯,语调轻快清晰,亲昵中不失恭谨,欣喜道:“这不,娘娘照看皇孙有功,陛下特邀共进晚膳,只有您一人受邀!”
年少结为夫妻,共同渡过无数艰难嫌隙,风风雨雨数十年,皇帝始终未真正狠心对待妻子。
杨皇后矜持微笑,认真朝镜里左右端详,抿嘴道:“何嬷嬷,快别说笑了,眼下宫里忙乱,陛下应该是召本宫商谈正事而已,顺道进膳。”
梳妆穿戴毕,她搭着心腹亲信的手肘,临去乾明宫前疑惑问:“袁嬷嬷呢?怎的不见人?”
何氏忙答:“她告了病,风寒发热,正躺屋里呢,许是前阵子出宫探亲冻着了。”
杨皇后点点头,随口嘱咐:“让她养着吧。走,不宜让陛下等候。”
“是。”
酉时二刻
乾明宫偏殿宴厅内,承天帝父子对弈。
庆王宽袍大袖,头戴王冠,阳刚英武中添了些文雅,丰神俊朗,一贯沉默寡言。
“宋慎说花灯内所藏之毒虽然来自海外,但制毒手法却出自大成广南一带。”承天帝面沉如水,食中二指捻棋,心不在焉地观察棋局。
“可目前尚未抓住相关案犯。”庆王伸手落子。
“他们怎么可能留活口?朕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承天帝冷着脸,“啪”一声把棋子按下。
“父皇息怒。”
“朕已足够仁至义尽了。”承天帝淡漠道:“广南虽贫苦多瘴气,但亦是大成国土、亦有数万子民待管,封个广平王镇守吧。”他说着,目不转睛注视儿子。
广平王?
“儿臣愿为朝廷分忧。”庆王不假思索答。
承天帝脸色缓和,佯怒训道:“你就不要胡闹了,替朕管好西北和京城戍卫要紧!”
“是。”
李德英躬身入内禀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宣!”承天帝刹那板起脸。
片刻后
白琼英打起帘子,屈膝说:“娘娘,请。”
原本心神荡漾的杨皇后一抬眼,倏然怔住,两只脚分跨门槛,惊疑问:“你是……?”
“奴婢白琼英,从前被娘娘分在凝翠阁伺候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