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哑然失笑,摇摇头。
“快说,父皇都提了些什么?”赵泽雍催促。
“老调重谈而已。”容佑棠索性坦言,他扯一扯里衣,关切提醒:“外头下好大的雪,别冻坏了,你先穿衣服。”
赵泽雍受伤的左腿平放不动,右脚跟一点,半坐起身,接过里衣三两下穿好,动作干脆利落,即使受伤,他也不愿总躺着被照顾,天性要强。
容佑棠从旁搭了把手,被子掀开时,他趁机凑近观察其伤势:
只见庆王的左小腿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透出血迹斑斑,染湿几处洁白布条,周遭皮肤也沾了血。
不知是否关心则乱,容佑棠睁大眼睛,感觉庆王左腿的脚掌脚趾皮肤比右腿苍白。
唉……
容佑棠痛心叹息,目不转睛,庆王却一把盖了被子,把伤腿挡住,宽慰说:“没什么大碍,划破一道口子而已,个把月即可痊愈。”
“实在太惊险了!”容佑棠眉头紧皱,无法自控地责怪七皇子,肃穆指出:“倘若当时七殿下再慌张些,划伤你的筋脉怎么办?划伤脏腑要害怎么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老七真叫人头疼,打骂训导一概无效,今天他更加荒唐,可谓糊涂透顶,居然以自残挽留卓恺!自残?你听听,你相信吗?”赵泽雍面色沉沉,恼怒非常。
我信。
容佑棠心说,转而安慰道:“您焦急也没用,七殿下不是九殿下,自有陛下和宸妃娘娘等长辈管教。对了,他呢?”
“派人连夜押送回城了。今后若非父皇有旨,他不得踏进北营半步!”赵泽雍冷喝,余怒未消。
押送?
“消消气吧,改不改由他,没得白白气坏了你。”容佑棠忍笑,接过湿帕子,收拾走脏衣衫。
“哼!”赵泽雍相当没好气。伤腿不能动,他有些困难地慢慢躺下,摆正伤腿,拉高被子、挪了挪枕头,默默躺好,丝毫没有等候被照顾的意思。
容佑棠把空碗和脏衣衫搁在外间,忽然听见背后窸窸窣窣,他立即转身,却发现庆王已自行躺下了,顿时不赞同地问:“殿下怎么不叫人帮忙?”
“仅小腿受伤而已,又不是废了,无需紧张。”赵泽雍眼底满是笑意,欣喜感动于对方冒着风雪出城探望自己,愉悦道:“大老远出城,辛苦你了,别忙前忙后的,过来坐会儿,说说话。”
“我是担心您那伤口裂开。”容佑棠小心翼翼落座床沿,他愈来愈了解庆王个性,坚定暗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谁都懂,可要殿下服软低头显然比较困难。如果两个人同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时难免忘情亲密,太惹眼,必须尽快摆脱饱受私德非议的险境……正心神不宁间,亲兵端着小托盘,叩门恭谨高声道:
“殿下,药煎好了。”
赵泽雍吩咐:“端进来。”
“是。”
“给我吧。”容佑棠回神,起身快步接过,端至榻前,拿勺子搅了搅,不假思索,沾唇试试温度,砸吧嘴,苦得一张脸皱巴巴。
赵泽雍莞尔,问:“好喝吗?”
容佑棠尴尬摇头,把药递到庆王嘴边:“不烫,趁热喝了早日康复!”
赵泽雍手肘撑起,接过,一饮而尽,眉头也没皱一下。
“可惜没有蜜饯给您甜甜嘴。”容佑棠以自家喝药的习惯同情嘀咕,接了空碗,欲转身取温水和帕子给漱口。
赵泽雍却低声反驳:“谁说没有?明明有你这样大的一颗人形蜜饯。”语毕,他拽低容佑棠,亲昵拥在怀里,吻了吻唇,蜻蜓点水一般的力道。
“啊——松手!我是不是压倒你的腿了?”容佑棠右手端着空碗,冷不防摔在对方身上,手忙脚乱,火速左手撑起退离。
“没有。”赵泽雍气定神闲。
容佑棠紧张提醒:“您千万别乱动!大夫反复嘱咐,伤口初步愈合前必须卧床静养,以免撕裂。”
“不碍事,皮肉伤而已,并未伤筋动骨。”赵泽雍满不在乎,硬朗英勇。
“我曾问过郭公子,他说您从前在西北受过大大小小许多伤,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应当尽量爱惜身体。”
“你说得对。”赵泽雍心情甚好。
容佑棠竭力压下沉重酸涩,周到细致地照顾庆王漱口洗手。
提到表弟,赵泽雍复又板起脸,威严问“你和小二究竟聊了些什么?连本王也不能告诉?”
“给我几天时间,等明确考虑清楚了,一定详细告诉你。”容佑棠郑重承诺。
赵泽雍疑惑且担忧,但没有打破沙锅追问到底,正色道:“罢了,再给你三日时间,若到时仍瞒着,你和小二一块儿罚!”
郭公子,对不住了。选择先找你商量,正是请你当说客的,咱们可能得一同挨训……
思及此,容佑棠十分歉疚,赶忙澄清道:“殿下息怒,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郭公子无关,他是无辜的。”
“你们俩个都不无辜。”赵泽雍严肃评价,紧接着又问:“今天父皇到底有没有为难你?罚跪还是申斥?”
眼见无法蒙混过关,容佑棠定定神,故作轻松地解释:“哦,我只跪了一会子、挨了两句申斥,恰巧迎来瑞王殿下带宋慎求见请圣安,陛下忙于关心瑞王殿下,就叫我领旨谢恩了。”
“是吗?”
“不然呢?陛下还能仗毙了我?”容佑棠一本正经反问。
“什么仗毙?不许胡说!”
容佑棠笑眯眯:“开个玩笑而已嘛。”
北风呼啸,席卷鹅毛大雪扑簌簌,卧房内可清晰听见外面营地四角哨塔高处猎猎飞扬的旗帜。
亥时末,夜深了。
赵泽雍凝神细听片刻,虽然极度不舍,却仍安排道:“你该回城了。拿上本王的手令,让子琰派人用小马车送你,别耽误明早上朝。”
“可我想睡两个时辰再回城,已经跟郭公子商量好了。”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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