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少爷。”
她小跑着追上云深,手还拎着裙摆。
云深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见过的世面不小,管秋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多少能看出对方的心情。若不是因为华嬷嬷的缘故,云深早就毫不客气了。
管秋见云深脚步不止,一咬牙,直接说道:“少爷,我有重要的事情同您说,和令夫人有关。”
她搬出云夕后,云深果真顿了脚步,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冷。
管秋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身子,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绢,声音放轻了许多,“我前几日去同夫人请安的时候……看到她脖子上有男人留下的印记。”
“少爷您对夫人一片的深情厚谊,京城人众所皆知,偏偏她在你生死未卜的时候,却做了这样的事情,寻了别的奸夫,实在令人齿冷。”
云深听着她的话,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六月的酷暑都被弄出了十二月寒冰的氛围。
管秋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散发的杀气冻得无法再张口。她心中明白,就算再深爱妻子,也没有那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戴绿帽子。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抬眸看了云深一眼,只觉得面前这男子即使冷若冰霜,也俊美得不若凡人。夫人是何等的心狠才会伤害他,倘若是她的话……
后面的念头一旦生起,就像是种子发了芽一样,无法除去。
云深将管秋脸上微小的神色变幻收进眼中,忽的笑了。
管秋看得不由呆在原地,却听到那如同清涧一般的嗓音落在耳边,“你说夫人在外有奸夫是吗?”
管秋不自觉点了点头。
“嗯,那奸夫正是我。”
这话简简单单的,意思十分好理解。落在管秋耳中,却让她耳朵轰鸣一声,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离了她。
所以……那天其实是世子爷偷偷回府了?她想起自己同姥姥说起这事时,姥姥也劝阻过她,那所谓的奸夫可能是世子爷。只是她却没有相信,或者说她潜意识中是希望夫人真的背叛了少爷。
管秋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的小心思在世子爷面前都无所遁形,脸颊涨得通红,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身子轻轻颤抖着。自己自以为抓做了世子夫人的把柄,却不曾想到只是枉做小人。
“华嬷嬷是个好的,只可惜她的外孙女却没继承到她好的地方。”
“我家夫人待你们这般好,你却在背后说她坏话,这面孔真真丑陋。”
“日后你还是别出现在我夫人面前,以免脏了她的眼。”
云深冷哼一声,没再看管秋一眼,直接离开。之所以没有处置管秋,一方面是因为管秋并没有将这事捅出来,另一方面也是看在华嬷嬷的份上,但也就仅此一次而已,绝无下回。
管秋又羞又臊,看着他的背影,再也没忍住直接晕厥了过去。
……
云夕看到云深脸色不好,忍不住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华嬷嬷对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不应该啊,她虽然同华嬷嬷见面次数不算多,也能看得出对方是真心关心云深的。
云深将她抱进怀里,只是似乎顾虑到她怀孕,所以都避开了小腹的位置。
他没有隐瞒的想法,将管秋的挑拨离间直接告诉了她,“我已经吩咐过了,日后不许她登门。”
云夕在知道自己“红杏出墙”了一回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误解还真是大了……
她原本看管秋的礼仪规矩都十分过得去,看起来也安安分分的样子。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对方暗搓搓便捣鼓了这么一回。用膝盖猜也知道,若不是她心中偷偷暗恋云深,也不会这样。
难怪那天她回去之前,脸色似乎有些怪异。想来就是以为云夕爬墙了吧。
她忍不住白了某人那张太过招蜂引蝶的脸。
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脆转移话题,“你原本还想着请大家来逛大观园,看来得延后了。”
云夕道:“没事,我打算等妹妹出孝后再请她们过来呢,到时候有云瑶玉蓉她们自己准备,那时候胎也稳了,根本不需要我花费心神。”
几个妹妹都已经被调教得差不多了,都能够给云夕分忧了。
云深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妻子的性质,他到时候还是多敲打一下妻子身边的几个丫鬟,让她们注意一些好了。
云夕问道:“对了,你这趟回来,应该会轻松一下吧?”都劳累了好几个月,楚息元总该让她家云深休息一下。
云深嘴角勾了勾,“我打算请半个月的假来陪你们。”
这一趟出行,若不是他手中握有隐门的势力,保不齐还真会吃了些亏。在出京之前,云深也没想到会挖出这么一潭的烂事来。
云夕听到他有假期后,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笑道:“那你就多陪陪珠珠好了。你许久没出现,小孩子忘性大着呢。”
之前还会念叨着爹,后来显然就有些忘记了。
“再说了,我正怀着身子,珠珠年纪还小,我可不愿让她感觉自己受怠慢了。”
珠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云深本来就是个女儿控,不用云夕说,他也打算好好陪女儿,巩固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
云夕现在迟疑的是,等到八月初七的时候,她要不要去赴宴。这个时间是杨叶卿的嫡长子楚天湛的二周岁生辰。云夕对于楚天湛这小孩子的印象很好,还记得他对异能十分敏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当时在他体内注入的那一点异能,还是因为杨叶卿的细心照顾,楚天湛身体十分健康,而且聪明伶俐。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思索着这个问题。等到八月的时候,她也差不多三四个月了,一般情况下,过去吃个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深察觉到她的分心,问道:“怎么了?”
云夕随口将这事告诉他,云深轻轻一笑,“想去便去,不想去便直接拒绝了。”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云夕笑了笑,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夕基本都窝在府里不出,她怀孕的消息也就是亲近的几个人和杜家的人知道罢了。至于云深,他一出现在人前,便各种动作不断。
一下子让人弹劾平城候爱妾的弟弟仗着自己在府里的姐姐收受贿赂,一下子弹劾南越王抢钱民女……弄得这两家灰头土脸的,一些同他们走的亲近的人家也被揪出马脚,一个个遭了秧。
大家都知云深这是在给妻子出气,又是摊开这位简直就是大楚第一好相公啊,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倒霉的人不是他们。
唯独这两家的人将云深在心中给骂了个半死,偏偏没法做什么。一则云深在楚息元面前的地位可比他们要高得多,二则云深不结党营私,不收受贿赂,更不近女色,压根就找不到所谓的把柄。
云夕看云深一个弹劾一个准,将两家人弄得风声鹤唳的,心中却十分明白,云深这根本就是得了楚息元的旨意才如此肆无忌惮。这些被他弹劾的人没一个干净的,在账本上皆是榜上有名,楚息元早就想要收拾他们了。之所以没以叛国罪,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北魏那边生出提防罢了。
她也乐得在家中看戏,一边养胎。
另一边华嬷嬷得知了外孙女做的事情,也过来同云夕请罪,一脸的愧疚。
云夕看她年纪一大把了,在大热天气还得出门也是不容易。
“终究是我没教好她。”华嬷嬷原本以为她那天劝阻的话秋儿能够听得进去,等知道她跑云深面前告状的时候,被气了个倒仰,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身子刚好就过来请罪了。
她虽然是孟芷芸的奶娘,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辈分再怎么大也是个奴才。至于外孙女,在被云深直言人丑心丑后,便病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云夕道:“她也就是年纪小,想法没拐过弯罢了。吃了这回亏以后,想来她日后会懂事一些。”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家计较那么多。
华嬷嬷抿了抿唇,“但愿吧。”她原本想着来京城后多少能生活顺遂一点,谁知道外孙女在国公府中住了段时间,便被富贵给迷了心智,左了性情。加上京城中的一些富贵人家,会将乳娘的女儿给服侍的少爷做妾室,管秋自然就觉得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顿了顿,说道:“我打算等她身体好后带她回去。”到时候再在家里给她寻门亲事,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云夕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只是看华嬷嬷意志十分坚定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华嬷嬷本身是说到做到的人,很快就将京城中那些田地给变卖了。那些都是良田,加上还有国公府做后盾,很快就以不错的价格卖了出去。
云夕看她本身是个知情识趣又明理的人,对她也颇为喜欢,还送了她好些礼物,顺便写了封信。虽然华嬷嬷所呆的那地方没有万事屋,却有个涨姓的商行时常给她送些绢花的图册。他们家的绢花做得好看精巧,云夕平时丫鬟头上所用的基本都是从这家买的。有那商行看顾着,加上手头卖掉田地和这段时日的赏赐加起来也有五百两左右,想来华嬷嬷也能过个安稳的晚年。
云夕虽然对华嬷嬷不算有感情,但还是竭力做出问心无愧。
……
她这段时间都不出门,只在家里过着恬淡的日子,对外有云深挡着那些风风雨雨,倒也难得过了一段惬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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