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风凉,集市上车水马龙。
先前与仆妇盘问过后实在憋得不行,华珠只能返回董娘子的院子里,借用了茅厕。
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旁边是比她更安静的廖子承,耳旁有风声刮过,以及行人的嬉闹声飘过。但一想起此案的千头万绪,华珠又没了观赏的心情。
“在想董娘子是不是凶手吗?”廖子承放下书本,轻轻地问她,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沙石碰撞在阳光下,带了一种低低的慵懒。
华珠喜欢他的声音,能让人觉着安定。绕了绕腰间的流苏,华珠点头道:“你说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柳昭昭的情郎是谁?”
廖子承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是你,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对官府隐瞒主人情郎的身份?”
华珠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凝眸道:“如果不是他有罪,那么就是他的身份不宜被公布于众。官府中人?”北齐官风严明,不得流连烟花之地,更不可能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
廖子承点了点头。
华珠又道:“那董娘子肯定也爱那个男人。加上她长期受柳昭昭的欺辱,很有可能因妒生恨。她又贴身伺候柳昭昭,伺机杀掉对方并非难事。而我问话时,她不停撒谎……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嫌疑很大。可是……”
“可是你觉得她一介弱女子,做不出焚尸这么残忍的事来。”
华珠“嗯”了一声,“你说,会不会……六年前的毒杀案,与眼下的焚尸劫持案,不是来自同一个凶手?”
“不会。”廖子承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回答。
华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偏头一看,正好廖子承又把佛龛拿在了手里把玩,华珠就想起了柳昭昭的盒子,“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找东西的?在小别院,关于案子的话你一句没提,倒是问了不少盒子的事!”
廖子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佛龛的边角,不疾不徐道:“王三爷出事那晚,一直高兴地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王三爷找到的东西就是柳昭昭的盒子。你之前不是问我,凶手为什么要掳走王三爷吗?现在可有答案了?”
华珠茅塞顿开,许多连起不起来的线索瞬间首尾相接了,“凶手也想要那个盒子,得知盒子在王三爷的手上,但王三爷不肯把盒子交出来,凶手便将王三爷掳走,又烧了柳昭昭的尸体做成王三爷自杀的假象。只要凶手一天不得到盒子,王三爷便一天是安全的。你知道盒子在哪里吗?”
廖子承打开佛龛,微微一叹,“除了三爷,恐怕没人知道。”
华珠看了佛龛一眼,释迦牟尼的血泪已被擦拭干净,露出眼下一颗梅花形的滴泪痣。设计这个佛龛的人一定张狂到了极点,才敢在佛祖的脸上动刀子。华珠又问:“盒子里装着什么?”
廖子承淡淡地问:“你听说过梅庄吗?”
何止听过?前世赫连笙还派了数万人找过呢。传闻它是天下第一庄,富可敌国、固若金汤,最神奇的是,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儿。但那本小说能用梅庄来命名明德太后等五女,足见它的传奇色彩。坊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得梅庄者倾天下”,赫连笙在位的二十多年,一直没放弃对梅庄的寻找。华珠根本不信那些市井流言,就道:“梅庄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世外桃源,并不存在。”
廖子承的眸子里溢出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怅,“佛龛是梅庄之物,柳昭昭的盒子里装的正是通往梅庄的地图。只有去了梅庄,才能破解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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