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北站,十九大队驻地。
“宵夜喽,弟兄们,宵夜喽……”司务长老曹扯开破锣嗓子,撕心裂肺地喊着。
军营里却寂无回应,再没有人从营房里冲出来哄抢吃食,旁边拿着马勺的两个伙夫也是潸然泪下,十九大队这回算是打残了,早上拉出去还是满编六百多号人,可夜里回来时就只剩下廖廖一百多号人了,而且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伤。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有人出来,老曹便神情黯淡地吩咐两个伙夫道:“你们去找几个帮手过来,先用碗装了,再给弟兄们逐一送去,还有今晚刚来的那些弟兄,也让他们过来一块儿吃吧,这汤圆冷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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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哥,你咋不去吃宵夜?”二瓜边用衣袖擦着手中的德式钢盔边问高疯子,不过马上又想起现在身上穿的是崭新的卡其布军装,便赶紧又停了下来,然后呶起嘴对着衣袖吹了又吹,完了又将落在胶底黑布鞋鞋面上的几点灰尘掸去。
二瓜很喜欢这身zhong yang军行头,至少看上去比保安队服要神气多了。
“没胃口,不想吃。”高疯子点燃了一颗烟,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我也没胃口,不想吃。”二瓜说着转过头来,却发现高疯子根本没换zhong yang军的卡其布军装,只是在脑袋上扣了顶德式钢盔,高慎行也仍旧穿着原来那身半旧不新的草绿军装,便问道,“疯子哥,慎行哥,你们咋不换新军装?”
高疯子叼着烟,淡淡地道:“习惯了这身黑皮,懒得换。”
高慎行则根本没理会二瓜,只是用抹布很仔细地擦拭着他的那把短剑,战斗结束后,他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见了谁都是爱搭不理的,不过二瓜注意到他的那把短剑非常锋利,在马灯的照she下,不时反she出阵阵炫目的寒光。
“要不,我也换回来吧。”二瓜说着便将刚刚换下的保安队服又抓了过来。
“不用,二瓜你穿这身挺好。”高疯子摇手阻止,又见二瓜神情尴尬,就猜到他肯定是摸到了裤档里的尿渍,便宽慰道,“二瓜这不丢人,真的,我头一回上战场的时候,也给小ri本的大炮给吓尿了,还有谢狗子……”
说到这里,高疯子的声音忽然顿住,神情一下黯淡了下来。
高慎行擦剑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下,不过很快又往剑刃上呵了口气,再次用力地、仔细地抹擦拭起剑锋来。
“谢狗子,抽一口吧。”高疯子说着将抽剩的半支烟递到前方空中,仿佛谢狗子就站在他跟前似的,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将烟卷的火头吹得幽红幽红,倒真像有人在抽似的,高疯子忽然笑了,说道,“抽吧抽吧,那边烟不好买吧?”
二瓜的眼圈便又红了,不过这回他强忍着没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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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侠亲自开车,将徐十九送往观音堂88师师部。
夜里十点左右,杨符瑞带着刚刚补充满员的3营将严重减员的十九大队从虹河路桥阵地上替换了下来,十九大队返回驻地不久,朱侠也带着张治中的嘉奖令以及将近两百号补充团丁赶到了,遂即孙元良又打来电话,朱侠便亲自开车送徐十九去观音堂。
“阿九,你们十九大队伤亡这么大,可司令部却只给你们补充了不到两百人,你不会怪我吧?”朱侠一边驾车一边问。
“怎么会。”徐十九淡淡地道,“早习惯了。”
朱侠叹道:“这回是真没办法,88师的伤亡也很大,参加过集训的补充团丁大多都优先补充进88师了,我费尽口舌,也才替你争取来不到两百人,我还听说,等过几天整个保安总团都有可能打散编入87、88师呢。”
徐十九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相比那些从未摸过枪的青年学生或者社会青年,上海保安总团的团丁好歹接受过两年军事训练,也多少在靶场上打过几发子弹,只要zhong yang军各师的骨干还在,补充进保安团丁后稍加磨合,便能很快恢复战斗力。
朱侠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阿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见徐十九有些讶异地侧头看过来,朱侠便说道:“是这样,我已经接到了第三战区长官部的调令,明天就要去61师赴任了。”
第三战区是昨天才刚刚组建的,上海ri军出乎意料地顽强,仗越打越难,向上海集结的zhong yang军也越来越多,再不设立战区长官部,已经很难统一指挥这些zhong yang军了,不过第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人选却颇为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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