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缝到总管先生身上去,根本没给杜总管机会、当面与甘小甘一见。
而杜总管,则一直都被“困”在王老大夫的医馆里,后来也只在第二大街上度过了狼狈的一天一夜,并未踏足县衙后院。
可他毕竟是六方贾的掌事总管,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甘小甘来的。
那盘莫名其妙就输给了小房东的赌千,也许早在他被放入山神结界之前,就已经赢了。
至少当下,他不就一个不漏的,把如意镇几位怪物统统引到了太湖底来?
楚歌眉间的三道沟壑勒得极深——她太熟悉总管先生的这种笑意,让她四足发痒,全身都不舒服。
他永远话里有话,即便输赢已成定局,也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不出小房东所料,在停顿片刻、也没等到女童的回应后,杜总管果然又笑着开了口。
“只是贵徒先前与我六方贾讨价还价,想尽办法才让您不用再回太湖故居一趟……怎么,您还是要自己赶着来?”
甘小甘还是不认得这个一目双瞳的怪人是谁,也听不出对方话里再明显不过的讥嘲之意,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杜总管嘴里的“贵徒”两字,便当即冷了小脸。
大苦……大苦是被这个人,喊到如意镇来的?
就是这个人哄骗了大苦,让伢儿带了厌食族的大半族众千里迢迢地赶来,在山城里闹腾,一定要把她带离如意镇?
就是这个人,让大苦走火入魔,不惜动用了半吊子的吞天咽地,差点毁了九转小街、也毁了他自己?
就是这个人,让苦伢儿暗算了君、孤和楼,把他们统统掳到了这个天杀的湖底牢笼来?
甘小甘只觉得小嘴发干,肚里好不容易才压下的饿意又熊熊燃烧了起来,迫使着她不自禁地……就微微张了嘴。
她身旁的虚空中倏尔跳跃着出现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风球,各自发出了极轻、却又极其尖利的呼啸声,围着女童疾疾地打转。
只需轻轻动了指尖,这些风球便能旋转着往虚境里扑去,于眨眼间划破这不过几百丈的距离,逼到杜总管的鼻前,将这个眼底深处泛着令她作呕的血色的陌生人……往碎石堆里狠狠地摔去。
若摔得不够重,风球们还能撞上这家伙的腰眼、咽喉、鼻梁、脚踝……当然还有他那双眼睛,往他肉身乃至魂魄的最柔软、亦最吃痛的地方钻进去,绞得他无从拦阻、无从逃命,只能连痛都喊不出声地,在原地疯狂地撕烂自己的血肉。
女童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境况下,渐渐变了眸中的神色。
这眼神于在场诸位而言都太过陌生,唯有柳谦君一人,是在许多年前见识过无数次的。
但即便从未亲眼见过,女童那双大眼里的冷冽与漠然也已不输给虚境里的总管先生,震得离她最近的张仲简都不得不开口干涉了一次。
“小甘。”张仲简一直都无声地伫立在原地,像是被身后那雨后白虹般的庞大灵力困住了脚步和言语,让他至今都未开口和诸位好友打个招呼。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去休息,这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