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由远及近的狂奔脚步声,才难得严厉地瞪了老六一眼,示意后者不要再打青要山众生的主意,继而慢悠悠地就又逛回山林深处去了。
师姐大人以整整二十天鼻端高肿如馒头的惨烈代价,换来的唯一“战绩”……不过是发现了这把戏中的一个小小纰漏。
小孤光的假死尸身犹在之际,他的本尊真身就无法在任何人面前现出形来,唯有这障眼法如烟消散后,小师弟才能恢复了原本的凡胎肉身模样,重新在天光下行走如常。
可知道了这个破绽又有什么用?!
只要她动了整蛊小师弟的念头,哪怕只是眉眼带笑地无意中扫了后者一眼,小孤光也会不分场合地立马倒栽在地,“死”给她看。
她还是束手无策。
师姐大人最终只能颓然认了输,在对着极东废城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将老七骂了个万劫不复后,继而在“长达”两年的辰光里……再没有折腾过小师弟。
这术法看似百无一用,像是个只供小孩子玩闹的无稽把戏,却连傒囊族的神目都能骗过,即使放到人间修真界中去,也不会是无名的把戏。
然而这不过是小时候那几年辰光里的“必胜”之道,如今的殷孤光,已许久没有再动用、甚至想起过这更像是玩笑的术法了。
渐渐长大的他,后来又离家云游在人间各处,成了与诸位兄姊毫无干系的“隐墨师”,几乎将师门中能唤上名字的化形术法都驱使如臂,哪里还用得上这种仅需寥寥灵力、又只能在他人面前以认怂装死的假象逃离开去的小孩子家把戏?
天知道。
极东废城里那数百斤的灯油,终究不是白白烧掉的。
在这天杀的太湖渊牢里,身魂灵力受了禁锢、动弹不得,平日里使唤惯了的诸多化形术法皆无力动用。于是殷孤光在看着石室外那个顶着末倾山大弟子皮囊的“老朋友”鼻息减弱之际,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昔年专门拿来糊弄自家疯魔师姐的“小把戏”。
这堪称无稽的术法,只需丝毫的灵力转圜便能使唤,于是连寻常的修道者也不会注意到,要从末倾山掌教的眼皮底下“救走”这冒牌的破苍主人,再适合不过了。
有了三姐的灵力相助,幻术师彼时唯一担心的,也只是这把戏出世后也只用在自己身上过,却不知在落到其他生灵身上后、是不是还能物尽其用。
殷孤光甚至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不知道这位伤重濒死的“老朋友”是不是能心领神会他的好意,强撑着苟延残喘的本尊真身趁机逃离开去;不知道这把戏即使功成,又能在这渊牢里持续多久,会不会当即就在第五悬固面前漏了馅。
他更没有料到,自己在无意中促成了柴小侯爷的后着,引出了那个显然不是凡间之物、却能在顷刻之间就治好了柴小侯爷满身重伤的……高大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