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所有的毛病都经了个遍,才“囤积”了整整五大箱出自三姐之手的衣衫。
不管三姐为什么在外人面前漏了她身为紫凰门下的行迹、甚至愿意给外人缝制衣裳,殷孤光彼时至少认定了一件事——恐怕没了这件绾色暗袍,杜总管便不止是难辨凡世颜色了。
这衣衫之所以被送回来,当然是因为被白义的魇化之气所损,而失了不少的化形灵力,让本就瞳力不稳的杜总管惊觉自己快成了彻底的瞎子,这才连在外人面前遮掩都顾不得、就慌不迭地派人送来给三姐修补。
若他那双眼睛果真已到了不可医治的境地,只能依仗三姐的这件衣裳、来强行护住最后的生机,那一朝失了这绾色暗袍,总管先生当然就此成了睁眼瞎,也不能再在渊牢里随意来去了。
他即将眼盲如废人、又同时失去了最为信任的白义骏仆,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冒险现身在本就桀骜不驯的六方贾三千仆从面前?
他怎么能让这渊牢里成百上千、个个都恨不得早些逃出去的九山七洞三泉生灵知道,他这个表面上统领大局的总管先生,已快连自身都难保?
他当然只能暂时躲起来。
可他还能躲上多久?
“我夫妻本没有太注意这衣衫,还以为不过是会被送去渤海畔、请六方贾的工匠修补便了,却没想到……会被送进了渊牢深处。”石室外的少女再次微微躬身,这次连双手也已敬奉神明般的恭敬之态、拱在了身前,朝着殷孤光姐弟郑重无比地行了个半礼,“若不是第五前辈一时嘴快,告知这衣裳竟是被送到三姐您这儿来,我夫妻二人也不会专程来烦扰您了……”
女子却没有领受对方这大礼,反倒被少女提醒着、想起了另一位让她嗤之以鼻的老怪物来,嘴角的笑意不退反盛,却衬得她话里的冷意愈发瘆人:“他反正早已把自己的掌教尊位、师徒之情和最后的一点脸面都抛到了末倾山的地脉火龙里,下定决心要给六方贾为奴为仆了,再出卖我一个……有什么要紧?”
幻术师目瞪口呆地望准了三姐,还是不能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对差不多算是始作俑者的六方贾总管能够大度至此,反倒对这位“第五前辈”心怀愤懑到了这般不可宽恕的地步。
三姐常年留守在青要山里,除了偶尔去往极东废城,几乎不和外界有任何来往,虽然不可避免地和紫凰门下其他兄弟姐妹一般,对这世间的众生多少有些不屑疏离,却还从未在他这个小师弟面前、现过对某位生灵的痛恶之色。
这位在三姐口中不要脸至极的“第五前辈”,到底是谁……又到底做过什么?
已有许久未再关心九山七洞三泉的殷孤光,不由得在心下默默地将他记得、且还活在世上的掌教前辈们数了个遍。
直至数到了第四遍,幻术师才骤然杨了眉。
等等……难道是末倾山上的那个战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