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一处困阵。
不同于人间修真界的大多禁锢之地,这足以坐下厌食族百位徒孙的困阵中布满了来自于九幽虚境的魇化之气,高耸如屋宅、弥漫如南疆迷障,就连殷孤光那双修习过化形术法的眸子都无法看透,无法辨别其中到底是不是已有生灵陷落。
然而从里头隐隐漏出的身魂灵力,赫然来自于甘小甘和斗篷怪客——至少彼时情急不安的柳谦君,是再不肯犹豫片刻的。
他们就这么干脆利落地闯进了困阵,继而先后着了道,等回过神来时,已被禁锢了身魂、坐在了这湖底渊牢里。
殷孤光穿墙寻路之前,没有忘了借秦钩那团“心火”的昏黄光亮,打量了县太爷几眼——明明是足以功成身退的内应,却并没有被六方贾加以青眼,反而和他们一起成了阶下囚,甚至因为自身修为不堪与两位怪物比肩,又在困阵中挣扎过了力,把自己折腾得身魂皆受大伤,若不是有秦钩庇护在侧,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将性命葬送在渊牢里。
幻术师当然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县太爷,当时却也无声地低了眉眼,并未在秦钩面前透露过一星半点。
众生皆有妄执,赌坊诸位怪物就各被己身执念所困、不知何时才能豁然开朗,楼化安……当然也不例外。
仇不仇、怨不怨的,都等出了这天杀的渊牢再说了。
于是此时石室外的少女不管说些什么,他都并不惊讶、亦不如何恼怒。
幻术师独独没有料到的是,原来张仲简……本也在六方贾这次的算计里。
不知是不是该为大汉庆幸,若不是有个慌乱奔走起来、必会正面砸地导致鼻血横流的“绝症”,而被留在了如意镇里和小房东一起镇守山城,张仲简此时也必会百无聊赖地坐在渊牢里,成为茫然不知能有何作为的囚徒之一。
所幸他背上的那把怪剑还没有落入六方贾的手里,等到小房东和张仲简觉出了异样、不管用什么法子追到渊牢来的时候,那把剑器……可能就是他们最大的生机。
眼看石室里这对姐弟听到这番消息后、也不见什么跳脚惶急的神色变化,柴侯爷身后的少女暗中松了口气,便也继续絮絮了下去。
“倒是厌食族的那位金鳞长老有些儿孙福,膝下还有个惦记她平安的弟子径直寻到了杜总管跟前,说是如意镇有山神结界的庇佑,那几位怪物又个顶个得厉害,即使倾六方贾之力硬闯,恐怕也会被对方寻机脱逃……倘若六方贾手中没有足够的筹码,对方即使拼了同归于尽、也是绝不肯屈身成为阶下囚的。”
“过去这几百年,我一直都在封印里不知世事变化……倒是外子和我提起过,厌食族那位金鳞长老护族众心切,多年来不惜用她族中失传了几代的吞天咽地大法和各方宿敌做对,伤了人间修真界过千的生灵,后来便被九山七洞三泉联手退败,据说,便是被关在了这渊牢里。”
出乎少女意料的是,沉默至今、连听到己身被叛徒陷害都未动声色的隐墨师,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骤然扬眉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