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摸索着自己和三姐之间的空处,才微微往后侧了腰身,最终坐在了离女子半臂之遥的地方。
女子无声地看着他做着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举止,不禁微微翘了嘴角。
殷孤光倏尔红了脸。
他离开诸位兄姊身边已有四百多年,却在和三姐重逢的一瞬,就像是变回了那个在青要山木屋里、看着兄姊们吵闹不休的小孤光,连这随意一坐……都自然而然得如同从未离开过三姐身边。
“老四忙得很,这几年又听说了老六那丫头在外头闯下了些祸,赶着替她收拾残局……已经有六年,没回青要山了。”
女子早将身前的那件绾色暗袍与些许针线都放在了右侧,在自己的身边为小师弟收拾出了足够的安坐空处,这时伸出手去,恰好能毫不费力地碰到殷孤光的额发。
“至于大哥……”她捻着自己的衣袖,替发呆的小师弟擦去了额顶和双颊两边的冰冷水滴,还不忘顺手理了理殷孤光鬓边的凌乱发丝,“只要我不出门,他就以为我还一直呆在青要山里,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太湖?更何况这些年……我早就瞒着他‘养’了个身外化身,只要那孩子继续替我住在屋里,大哥是不会发觉的。”
殷孤光颇为讶然地抬了头——他从未想过三姐还会有刻意欺瞒老大哥的时候。
这种把戏……难道不是从来都出自六师姐之手?
“别怪你二哥。”把小师弟的狼狈之态收拾了个停当,女子才失笑着收回了手,开始细细端详起这四百多年都不肯回家来告知一声平安的幼弟,想看看那应该是“隐墨师”的名号,到底有没有把小师弟变了个模样,“他从来都嫌我在山里呆得太久,实在也闷得慌,听说我愿意出来玩一趟,当然是无不肯的。”
已有多年没被三姐当做幼童照顾对待的殷孤光,只觉得自己的双耳烫得发痒,让他坐立不安。
更让他心下焦急的,是三姐这轻描淡写的叙说里,似乎藏着对另外三位兄长的淡淡怨气。
可他听不出来,三姐到底在生什么气?
甚至气到了不惜离开守了那么多年的青要山、转而逗留在这不见天光的湖底虚境里的地步?
殷孤光想不明白,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在兄姊面前,他总是那个习惯了万事听从嘱咐就好的小师弟,不需要担心什么,不需要替兄姊安排什么,更不需要……多问一个字。
“我在这里万事都好,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主人没有亏待我,什么都不比在家差。”眼看殷孤光面色渐渐阴郁了下去,就像幼时明明怀着心事、却知道兄姊们不会听他一句话时那般,无言地犯了倔劲,女子愈发缓和了眉目,轻轻叹了口气。
“倒是你……这些年不见,连师父留给你的衣裳都换了啊……”
殷孤光低着头,眼睁睁看着三姐那伤痕遍布的手缓缓递了过来,继而掀起了他的衣袖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