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了诸位师兄弟数十天,秦钩一直都保持着团随时都能熄灭的狼狈火光之相,虽然偶尔能因见到故人而激动地稍稍烧红几分,却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再次颓然跌回到那昏昏沉沉、像是随时都会没了灯油的寥寥火芒模样。
然而小房东和县太爷此时眯着眼定睛望去,看到的不但是团几近草原篝火的熊熊烈焰,更从那鲜艳如热血的火焰顶端窥到了数缕奇怪的颜色。
那在烈焰上袅袅升起的,看似是几缕寻常的青墨色浓烟,却缱绻着怎么都不肯离火光而去,死死地纠缠在整团火芒的边缘,甚而在这瞬息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又蔓延开了几分,快要将熊熊的烈焰都包裹在了其中。
这竟是……鬼气?!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心火”术法一经施就,根本不容施术者挣扎逃命,会将这位生灵的肉身、魂魄乃至永生阳寿都灼烧个干干净净;即使施术者修为深厚绵延,得以用皮囊的一部分代替此身,以残疾的代价换得安然退去,可那已然献祭出去的部分肉身与魂魄却是再也回不来的。
秦钩早已烧尽了自己的整副皮囊,所剩下的,也不过是他的三魂七魄、与他接下来永生永世的阳寿命数……等他彻底灼烧完毕后,便只能在这阴森冷寂的渊牢里成了堆无声无息的劫灰,连被黑白无常押回冥界去的机会都再无了。
可他偏偏在这石室里烧了数十天之久。
久到连孤光家那位万年精怪修为在身的三师兄都无法企及、久到县太爷还以为发小正在用他在生死簿上此后一百八十辈子的命数在维持这团火芒。
他没有想到,还有机会在秦钩身上看到这唯有在冥界阎府才能维持的鬼气。
更别说……是这虽未当面见过、却显然并不陌生的青墨鬼气了!
“小房东……”
县太爷挣扎着往旁侧探出手去,终于哑声喊出了他见到楚歌后的第一声招呼。
“嗯。”雪白的幼兽似乎早就在等这声问话,正悄悄地将两只瞳仁藏回了眼帘下,已然毫不停顿地应了声让身旁师姐大人一头雾水的回答,“……是他。”
索命小鬼皱着眉,极不开心地怒了努嘴——没有她,这小子的有趣之处哪里能这么快就现于人前?!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追究这俩打的是什么暗语,那半空中被青墨鬼气包裹着的熊熊烈焰就如同泄了气般,骤然收敛了那慑人的赤色光华与灼灼热浪,迅疾无比地缩蔫了回去。
像是被方才那短短一瞬的“发飙”耗尽了气力,半空中的火光只剩了不过拳头大小的一团,甚至比起原先还要更昏黄暗沉些。
秦钩只觉得自己被谁灌足了三天的陈年佳酿,快连发小有几只鼻子都看不清:“木头,你怎么越长……越像快饿死的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