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凡人后生。
她从来都认定了人族是天地六界里最懦弱无趣的生灵,除了她的四师兄、除了她的小孤光……这世上便再没有一个凡胎值得她多看一眼。
可眼前这个身魂里分明还流转着裂苍崖心法灵力的清瘦凡人,看起来倒比这满石室里入定的山门子弟们要有趣得多……
她不自觉地要多问一句。
“他是小楼。”
出乎师姐大人意料的,回答她的竟是身后的小房东。
楚歌终于回过了神,此时也缓缓踱步了过来、停在了索命小鬼的身边,那双狭长的缝眼悠悠地望向了四肢仍然发僵、而坐姿古怪的县太爷身上,虽然小脸依旧僵冷得像是在生气,语声竟极为难得地稍稍温柔了些许:“他是如意镇的小楼。”
“他就是那个你一路上念叨个不停、说什么也要一起带出去的小楼?”师姐大人恍然大悟,这下笑得愈发得劲,那双分明毫无生机的坚石眸子滴溜溜地打着转,几乎把县太爷盯得全身发毛,“这裂苍崖的小毛孩子到底怎么招惹了你?要让堂堂的山神大人这般记仇,不肯假手旁人、还要亲自把他带回去受天罚?”
县太爷只觉得身上每一寸皮肉都在怒吼着互相厮打,疼得他甚至扯不出一丝半点的苦笑,只好认输般地闭了眼,借此逃开了那自称神明的索命小鬼……还有小房东的眸光。
“晚辈……并不是裂苍崖的人。”他咬着牙死撑了半晌,才把那迫得他说不出话来的疼痛暂且压了下去,这才得以从牙缝间漏出了句无力至极、亦无用至极的辩解。
“就你这小毛孩子还想哄骗本神?”师姐大人不屑地摇了摇头,“奔雷裂天、落湖化蛇……你身魂里转悠的灵力可扯不了谎,这引九天雷电之力于己身、以凡胎皮囊将其收纳圆融、最终封藏无痕如湖面水镜的道道,不是明明和这些从裂苍崖下来的娃娃们一模一样?”
似乎是周身的疼痛之意骤然又发散了开来,闭着眼的县太爷骤然全身微微抽搐了数下,顷刻间又归了平静。
他竟没有出声。
像是被师姐大人噎得无话可说,他既不驳斥、也不点头。
原本躲在县太爷身边、指望发小像小时候那样帮他挡下所有斥骂教训的秦钩倒发起慌来。
“木头……木、木头!”眼看发小似乎又渐渐神智昏聩,秦钩惊骇莫名,声调渐高地胡乱唤着县太爷的小名,要不是如今这副“肉身”必定会伤了对方,他几乎要扑上去猛掐县太爷的人中。
这且惊且惧的不安之感倏尔占据了秦钩的所有理智,让生怕被拘走魂魄的他霎时间胆大起来——木头已经病成了这样,怎么还能让他被这奇奇怪怪的夜游神大人继续逼问下去?
他所幸心一横,浑不怕死地高蹿了起身,火光烈烈地挡在了县太爷的身前,直面起了他自己的“罪孽”:“不不不不……不就是用了个术法、把这附近的上古神力激得稍稍乱了点吗,你你你……你大呼小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