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上,眸光有意无意地在满墙的狰狞抓痕上打着转,竟还悠悠哉哉地自说自话起来,“这么多前辈生灵都没办法琢磨出个像样的真相来,我这个被常年关在妖境里的炉鼎,又哪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甚至越俎代庖?”
石室里的少年缓缓地低了头,望向自己苍白似鬼、却脉络杂乱的掌心:“晚辈来这渊牢,不过就是要为自己谋个出路罢了……”
师姐大人只觉得自己眼皮急跳,还是没能忍住从鼻里奔出的冷哼声:“哈?”
这黑漆漆、阴森森的湖底虚境,连条像样的敞亮过道都没有,哪有什么出路?
小牙恍恍惚惚地歪了歪头,朝着面色肃然的小房东牵了牵嘴角:“这位小山神不惜用妖焰来照亮这间石室,不就为了要让您老人家看看晚辈的无稽行径么……”
“听师父说过,傒囊族天生神目,六界任何虚境都拦不住您这一族群的目感窥探……难道前辈到现在,还以为这墙上许多的磨痕,都是夏师叔祖和其他那些前辈生灵的所为么……”
被小白夜猫子的徒弟这般明言讥嘲,实在让师姐大人有些挂不住脸——她这个肉身着实脆弱不堪,唯一能有些用处的也只有这双眼睛,当然不许旁人随意污蔑!
于是索命小鬼只能尽力瞪大了一双坚石眼睛,专注无比地再次往石室高墙上的那些狰狞抓痕多望了几眼——即使她早已犯困得四肢乏力。
这小子到底想让她看些什么?
师姐大人拼尽全力,也没能从三面高墙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直到她身下的幼兽扭了扭脖颈,不耐烦地再次压了压两只右爪。
那本在“门”上蹿动不休的几团赤色妖焰像是得了令,忽地火光大作,然而这次并没有将石室前的封禁之力烧得通彻明亮,反而转了风向、齐齐地往石室里头窜了进去。
如同山野间某棵有了千年高龄的参天大树落尽了枯叶、而将那铺天盖地的枝桠悉数横逸在了半空中,亦像是远处疾奔而来的溪水无意中闯入了棱石遍布的旱地、骤然间被分截成了无数股细小蜿蜒的清流,那石室里的三面高墙倏尔被火光侵袭殆尽,毫无征兆地现出了无数或相连成脉络之状、或断绝孤立的赤色图样,恍若巨人掌心的杂乱断纹。
师姐大人和沈大头目瞪口呆地双双直起了身躯。
他们原以为,这件石室里最诡异的痕迹便是那数十个修真界生灵留下的的狰狞抓痕,却没想到这些石墙在他们眼皮底下,还藏下了这许多的细小痕迹。
楚歌的妖焰倏尔遍布了整间石室,在这些不知为何的缝隙间疾奔着,那火光照得小牙的苍白面容也像是渐渐转了红润。
少年心满意足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一道细痕,那里头忽地高蹿起了犼族独有的妖焰,让他的指尖微微起了灼痛之感。
可他还是笑着的:“晚辈并不是渊牢主人的猎物,只是要借这地界为自己做一件事……倘若天可怜见,这辈子……这永世,我都不用再回冽川荒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