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偏过头去,示意秦钩也闻闻正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喷香味道:“娘从府城里买了些田螺回来,在大缸里养了好几天,说要煮汤给我和爹喝……汤羹冷得快,不能让娘等着我。”
秦钩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抽了抽鼻子——他不知道这世上的山珍海味都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自家娘亲难得才回一趟家,烧的也竟是些奇形怪状、让人不敢入口的饭菜,和小楼阿娘的厨艺比起来……根本是天渊之别!
“咕——”
秦钩赶紧捂住了不争气的肚皮,倏地红了脸。
小楼偏着头,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他回过头来,秦钩已经连两只耳朵都烧得通红,正尴尬不已地留也不是、跑也不是。
“坐下吧,娘本来就算上了你。你不来,她也是要送去你家陪你吃的。”
因为自家老爹进门之前的嘱咐,小楼最终没让发小出更大的丑,他拍了拍身边的狭窄石阶,顺道揭穿了好友这趟偷偷摸摸的真实意图:“反正你家里也没吃的,专门挑这时辰来,不就是为了跟阿娘要这顿饭吗?坐下吧。”
秦钩嘿然笑着挠了挠头,浑然不介意发小的“冷言冷语”,一屁股坐在了小楼身边。
“你真的看到王老大夫去后山采药了?”
“嗯……”
“药娄里真的有上次的红果子?”
“真的有很多……”
“那你怎么不去吃?反正王老大夫骂天骂地,偏偏不打你。”
“他不打我也不去,那红果子好邪乎,上次吃了几把,回去拉了一整夜……”
“那你还想骗我去?”
“反正你那次吃了也没事嘛……”
秦钩和小楼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辩着嘴,傻乎乎地坐在门前,等着楼家娘亲做好午食。
直到秦钩的肚里再次震天雷般地“咕咕”乱响了起来。
明明是五岁的孩童,然而小楼侧过头去,看着忽而正襟危坐、面色却再次通红的好友,却像是个老人家般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拿出了当成宝贝的荷叶小包,里头散乱着碎得不成样子的雪白糕点,虽然他只吃了一口,可剩下来的拢共也只有那么一小堆,是老爹几个月才难得带回来给他一次的云片糕。
小楼伸出手去,将荷叶小包递到了发小的眼前:“爹从外头带回来的云片糕,吃不吃?”
秦钩肚里的雷声响得更厉害了:“……好。”
五岁时坐在楼家门前等着吃饭、顺道将发小的宝贝糕点分了个干干净净的往事,因为县太爷这一句入梦时的低语,忽地就在秦钩眼前转了个全。
昏黄的火芒蹿动在幽沉黑暗的半空中,看着瘫软在冰冷湖石上、肉身吃痛得已有了幻觉的幼时挚友,半晌都不知道该找谁求救。
这片再次没有第二个清醒生灵的黑暗里沉寂了许久,才响起了秦钩那有些发哑的低沉嗓音。
“木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