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他似乎早就明了了这个小小傒囊会闯进渊牢来的事实。
他甚至还笑着附和了句:“是啊,小房东,如果不是破苍……我还能是谁?”
师姐大人连满头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拭去,就张大嘴怪叫着跳起了身来。
这下连她也确信,眼前这个渊牢看守决计不会是破苍主人——男子眸中的戏谑之意太过明显、亦太过自然,怎么会是只知横冲直撞的末倾山大弟子?
小房东却为难地舔了舔前爪,顺势揩了揩发痒的鼻尖,憋了半晌才应道:“不知道。”
她只嗅出了眼前男子与破苍主人的身魂味道有所不同,也依稀觉得这个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该是最近才闻到过的某个生灵……却怎么都记不起这家伙原本的面容该是什么模样。
偏偏对方此时又顶着破苍主人的这副肉身,她哪里还分得清?!
恐怕当下最清楚这个男子本尊真身的,也只有他手里那不能言语的破苍大刀。
可这与主人几乎魂灵一体的神兵刀器,数百年来都在人间界霸道无状惯了,恨不得和主人一起在这天地间捅出个大洞来,如今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他人握在手里?
真正的末倾山大弟子……又去了哪里?
“不管你记得的我是哪一位,如今能把你们带到隐墨师和长白山参王面前的,这渊牢里也只有我一个……就暂且先把我当成破苍吧。”
小房东的心虚之语,反倒让高大的男子温和了眉目,不再刻意为难这不识人族面目的犼族娃娃。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蹲下身来,几乎是耳语般地轻声说了句,继而向楚歌伸出手去,示意后者可以攀到他的宽阔双肩上。
师姐大人愈发目瞪口呆——这不知来路的渊牢看守,不但不准备把她们赶出去,竟然还打算作她们的马车?!
楚歌的一双缝眼微翘,没好气地重新立起了四足,忽地一甩尾巴尖,将身边面黄肌瘦的小人儿卷回到了自己的后背上,继而绕过了男子的宽厚手掌,自顾自地往那幽沉无光的黑暗里继续前行而去。
“末倾山大弟子”自嘲般地笑了笑,亦直起了身,大步地追了上来,心照不宣地走在了小房东前头,成了个无声的向导。
只是这一次,他手里那破苍大刀上的冷芒似乎淡去了不少,不再像方才那样,雪亮得几乎能刺瞎小房东和师姐大人的眼。
于是他身后的两位劫狱者,又能偷偷摸摸地耳语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末倾山的那个莽子?”师姐大人毫不客气地在小房东背上打了几个滚,把全身的冷汗都蹭到了那温暖的毛发间。
楚歌依旧气定神闲地往前悠悠迈着步,像是极为信任眼前这个压根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陌生人:“这个器灵的味道不对。”
师姐大人小心翼翼地斜眼打量着那依旧闪着森冷光芒的三尺大刀,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是更凶了?”
小房东的一双缝眼依旧盯准了在眼前晃晃悠悠的宽阔刀器,语声却是冷冽的:“这大刀,和仲简的素霓很像……要真的是跟在主人身边,是不会慌张不安到……连刀芒都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