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哪里是来了什么怪物?
这无端端多出来的光亮……明明就在他自己的手上。
他的整个右手膀子,竟然成了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再不是原来的寻常模样。
于是秦钩这一惊,也不过是让掌教师叔留下的宝贝手札更短命罢了——那不知是蝉翼、树皮亦或兽甲所制的手札,实在是不堪一击,在被他右手上的火光碰到的一瞬,就呼啦啦地全成了飞灰,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既惊且恐的秦钩便再也没有机会看清,东方牧归的那一页针刻上,那原本占据了大半、绘着团古怪火焰的地方已然成了大片的空白,哪里有什么针刻过的痕迹?
他只知道这本古怪的手札就此成了过往,就算他事后再和祁师兄或掌教师叔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
这据说能护住诸位师兄性命的手札被自己毁于一旦,他的右手又无端端地成了团火球……这简直是祸不单行!
秦钩哭丧着脸、想要用左手擦擦眼角时,再次发出了声凄厉似杀猪的惨叫,震得石室里的十余裂苍崖弟子血气翻涌,差点都被身魂里的死气占了上风。
不止是右手!
连左手……连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成了团暗沉沉的火光!
秦钩以这副昏黄火光之身,怪叫着在整个石室里上蹿下跳、差点把十余位师兄的眉发也烧个精光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境况于他而言并不陌生——上辈子在冥界弱水边,他不也是以这似火如雾的鬼灵之身,心急火燎地在轮回道前盘旋来去,怪叫着为难每一个准备踏上奈何桥的鬼灵,让整个阴阳界都不得安生?
然而这时候还没等到县太爷、殷孤光和柳谦君来到的秦钩,只能孤身一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怪叫了长达两刻的辰光后,他终于声嘶力竭地落下了地来,呆滞地打量起自己只剩昏黄火团的“新肉身”来。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秦钩小心翼翼地伸了手、伸了脚、还转了转脖颈,也没觉得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与其说是成了团无用的火球,他倒更像是脱离了肉身皮囊的禁锢,比起原来的自己还要厉害得多——盘坐在石室里的诸位师兄已然眉眼清晰,不用尽力听着鼻息才知道他们还有生机;原本幽沉不见五指的黑暗,如今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凡世黄昏时的模样,再不像此前那般恐惧无助。
更让秦钩渐渐安下了心的,是他在石室里晃悠了不知多少圈后,十余位师兄面上的死气竟也缓缓退了下去,离阙庭越来越远。
啊……东方前辈这个唤作“心火”的术法,果然好用得很。
没能看全东方牧归那页针刻的秦钩,只知道上头写着“以心血灼烧之火护人生机”的救命之语,还以为自己有贵人相助、无意中把这术法学了个通透,如今这副鬼样子不过是施展这术法后的临时怪异之相,等出了这渊牢之后,总有法子变回原来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