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箧不知该去哪里,以前陆员外在东院,他可以去见陆员外入住东院,如今陆员外不在此间,严世蕃没吩咐,这些人一时也顾不上安置他。
曾渔在门厅待了一会,茶水都没一口,走到东院去看,落叶纷纷,门庭如旧,因为陆员外不在,他也不好擅自进去,在院前看了看,正待回门厅,却见院内出来一个面相凶恶的肥胖老妪,这老妪一见曾渔就惊喜道:“啊,曾公子,你何时到的?”
这凶恶老妪便是严婆婆,上回曾渔给她诊治了一下心痛之疾,对曾渔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曾渔答道:“随严侍郎刚从广信府来此——严婆婆安好否?
严婆婆絮絮叨叨向曾渔说她如何睡不好吃不下,才两个多月不见,这老妪明显衰老了许多,她那心脏病是治不好的,若能戒口、调养得好,还能多活几年,否则就只有一、两年的寿命了。
曾渔问:“上回我开的方子,婆婆没有抓药煎服吗?”
严婆婆道:“吃了几帖药,再想求人抓药,却没人搭理我这个老婆子啊,我又气喘走不得长路,这里去城里药铺好几里地呢。”
曾渔心道:“当初在青田村,这老太婆把陆妙想的金银首饰讹诈去了不少,不会没有钱,若舍得出一些银钱,还会没人给她跑腿。”说道:“陆娘子和婴姿小姐不肯看顾你一些吗?”
严婆婆叹气道:“她二人不在这里了——”
曾渔一惊,正要问究竟,一个严府伴当快步过来说道:“严大人请曾公子去用饭。”
曾渔不便再问,随那伴当来到北院花厅,酒席已经摆上,严世蕃招呼道:“曾生,来,坐这边,你是生员,我不能让你与那些下人同席,不然你必怨我
曾渔没说“岂敢岂敢”,只是含笑道:“多谢大人礼遇,晚生感激不尽。”他已经知道严世蕃的一些脾气,若说“岂敢岂敢”,严世蕃定认为他是言不由衷,就会故意让他去和严府随从、伴当一起用饭,反正你说了“岂敢”的。
与严世蕃同席的除了曾渔之外,另有三个严府门客,一个姓吴、一个姓应、一个姓孙,宴席中帮衬凑趣,只为迎合严世蕃,让严世蕃开心,严世蕃向曾渔介绍这三个门客道:“应老二踢得一脚好球,围棋也下得;吴麻子善吹箫度曲,打马投壶俱精;孙寡嘴嘛会说笑话,善伺人喜怒,他们三人从京师追随我到此,我居丧不寂寞,多亏了他三人。”
孙寡嘴道:“是东楼君善养士啊,我辈虽是九流小技,也知报答。”
应老二、吴麻子二人随声附和。
严世蕃笑道:“不必阿谀,汝辈心术我一清二楚,我若一朝失势,汝辈定作猢狲散,跑得比谁都快啊。”说罢哈哈大笑。
应老二、吴麻子、孙寡嘴三人也只是笑,并不认为严世蕃的话是侮辱了他们人格,孙寡嘴道:“东楼君的富贵万万年,想要验证我辈忠诚与否,可惜我辈没有长生不死之躯啊。”
那吴麻子便击节唱道:“——则愿得姐姐长命富贵,若有些儿好歹,我少不得报答姐姐之恩,可不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严世蕃大笑,大杯喝酒,大块吃肉,哪有半点居丧守孝的样子。
曾渔不主动说话,严世蕃或者应老二几人问起就说两句,多吃菜,少说话,心想:“严世蕃果然快活热闹,却不知这福能享到几时”
酒席将散时,管事来报,鄢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