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辞官不做算了,但又一转念,整个吴国,非他,任何人不足以守住南郡,这是前四代都督洒过鲜血的重地,他无论如何也舍不下。
两人对言中对方心事,不免长叹一声,陷入沉思。
柯算脑中画面又闪:两人直直相对,深情相望,双手互握,司马昭道:“陆郎!”陆抗道:“司马郎!”正对视间,忽地瞥见旁边惊呆的柯算、诗诗二人,脸一红,忙抽出手来。
良久良久,司马昭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忽道:“陆兄,你可知诸葛恪是怎么败的吗?”
陆抗挑了挑火中炭,见有几块被风吹灭了,便手掌一翻,将功到处,掌上一团火焰,复点着,道:“诸葛恪自视太高,自忖只要带上精兵猛将,数量上又有足够优势,他就必胜了。但其实他自知之明不够,完全看不到自己压根儿没有带‘青巾丹扬’‘北征丹扬’那等精兵的能力,又不敢放权,虽带上了全氏兄弟等能将,却也只如摆设,遇上司马兄,败是必矣的了。”
柯算这时手又有点痛,一摸,原来是肠子被吹到了手部,他甩了甩,把肠子甩回原地,恰好听见陆抗的话,奇道:“全氏兄弟是谁?”
诗诗传音道:“是全端,全和两兄弟,号称‘左右车神’。”
柯算道:“什么叫左右车神?”诗诗道:“这两人,都是师从荆州车神邓龙。那邓龙最擅指挥战车集群作战,当年孙坚就是被他围杀的。后来柴桑一役,被周瑜生擒之后,归顺江东,先在‘徐林营’里担任都尉,后来又在柴桑军校里当老师,全氏是江东大族,世代军旅,族中优秀弟子都送在柴桑军校里,这两人就是他徒弟里的佼佼人物。”
司马昭笑道:“不过我在用兵之道上,倒底还不是陆兄的对手。我的本意,是擒杀了诸葛恪那厮,当时已布置好了,只等结果,但几天后亲兵前来回报说,追击的三队龙骑兵、五队双锏轻骑,万余人,都被你老兄六百疑兵,虚打着你的将旗给逼了回来。你陆抗两个字,当真胜我十万雄兵啊。”
司马昭丝毫不掩饰他对陆抗用兵的赞赏,而且对此也一点没有什么介怀。“天下三绝”之称,来缘已久,最早是诸葛亮陆逊司马懿,被称为“老三绝”,后来是姜维陆抗邓艾,被称为“新三绝”。当下姜维已死,新三绝只余二绝,但也已隐然有“新新三绝”之势,便是再加上个玉正平。不过不管那个排行,都没有司马昭什么事。
但司马昭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个,原因很简单,他认为他现下做的应该是“将将”而不是“将兵”。他一向认为,到了这个位子,就不应该太多的干涉一线的指挥工作,更多的时间应该放在统筹各方上去。在他的观念里,像曹操那样,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还亲自指挥赤壁、汉中这样的大型攻略战,是越俎代疱,是身为最高领导者的决策错误。
陆抗摆了摆手,司马昭又道:“不过有一点你应该不知道。诸葛恪最终败在了哪里。”陆抗问道:“哪里?”司马昭笑道:“你真个想不到。他败,竟然是败在了一个人手上。”司马昭顿了一下,道:“张特。”
柯算正要问诗诗“张特是谁”,陆抗却给以答案了。他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显学四友’出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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