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怨恨命运,有些人相信命运,有些人积极乐观,有些人郁郁独活。
也许会有这样一个人,他受尽命运的背叛,永远都无法脱离不幸的轨道,他曾经抗争过,也曾抱着一丝希望,命运会垂怜于他,可他最后,仍旧被一步步逼上绝路。
没人能救他,所以他只能自救,只能抛弃自己的理想,也抛弃自己的命运。
这两年多以来,何为念凭着出色的业务能力,被提拔为炼钢厂的经理,他上任这一年,厂子在江浙一带炼钢业声名鹊起,惹来不少眼红,可今年,情况却急转直下。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告别了妻子陆熙海,来到了厂里。
这家厂子并不小,要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但比起眼下的压力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二十年代初,因为政|局混乱,能出口的钢材越来越少,国内的大型钢企更是让小厂子没有立足之地,想要获得好销路,要给当地政|府送不少的好处。
近几年,炼钢厂的盈利已经不容乐观,但他知道,厂里无论是管账的,还是扫地的,都是起早摸黑的勤劳老实人,为了不让他们失业,厂里一直没有裁员,无论如何,何为念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把厂子维持下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他换上油腻的工作服,照例早早来到车间,虽然没到规定的上班时间,已经有不少工人打开了车床。
他知道,厂里的工人们也想多赚钱,也深知厂子的难处,这年头,除了政|府官员,就只有警|察能确保不会失业。
昏暗的车间,工人们陆续来齐,开始忙碌地工作着,机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弥漫着沉重的汗臭味。
虽然利润越来越有限,但何为念还是要卖出仓库的存货,否则,只会亏得更多,工人们对亏损情况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把厂子继续做下去,别无他法。
何为念巡视了车间一圈,检查了机械运行记录、炉内温度和粗钢样本后,走出了车间,却被扫地的张大妈看见。
她脸上没有一丝积郁和无奈的表情,也毫不担心自己会失业,她提着扫把和簸箕,兴冲冲地走到何为念面前,笑眯眯地说:“厂长啊,我把厂里的扫把和风扇都修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买新的了,还有桌腿儿,我绑得可结实了,可以再用好几年,我男人在里头帮厂里赚大钱,我在外头帮厂里省小钱,嘿嘿。”
这点小钱又有何用?何为念苦笑了一下,说:“让您费心了,最近厂里是比较紧张,不过只要大家好好工作,我相信,会天无绝人之路的。”
张大妈说:“厂长你说得对,我们一家,哦不止,还有老王,小项、锤子、徐先生他们,家家都靠这个厂子了,现在局势不好,哪都找不到工作,我们都想在厂里好好干,我们相信何厂长,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又不是总理,能有什么办法?何为念暗想,但是多说无益,只是笑笑说:“我知道大家都想挣钱,我想再撑几年,形势就会好的。”
得到了何为念的空头保证,张大妈欢天喜地地离去,何为念却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也许做破产清算,反而是最有效率的行为。
他不想再面对烦人的账目,打算出门透透气,刚走上街道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他以为要避让车子,便往旁边一靠,却听见一个浑浊嘶哑的声音,满是猥琐和轻蔑:“何厂长!好久不见,连小弟我也不见了?”
何为念回头一看,崭新的福特汽车车窗里,冒出一个癞子头,竟然是万矮子。
万矮子的车干净,脸却不干净,脸上的沟壑看上去如同下水沟一般,人丑志却不短,这里可不是人人都开得起车子。
“小弟?我如何敢当。”
何为念略微笑了笑,他显然并不想和这号人物扯上关系,只是淡淡地说:“我忙着出去提货,有空再聊。”
万矮子看出何为念的眼神,他恬着脸轻蔑地笑笑,毫不客气地说:“行了,你们厂困难谁不知道,谈生意你去还差不多,出去提货也要你去?这个厂肯定得玩完!三十几的男人,如今正是享乐的时候,何苦为了几个臭钱愁眉苦脸?跟我上车,大爷带你出去玩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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