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肌肤之亲

    上官嫣没有同料想那般被囚禁监牢，而是被带入一间厢房，门口有侍卫把守，其余则寻常自如，并非一般“犯人”的待遇。入座时感到脚部皮肤被撕扯的疼痛，皱眉“嘶”了一声。是方才被烫伤，自己后知后觉。

    宇文连城看在眼里，不动身色转头，对身后侍卫道：“宣太子府院正。”

    旋即老院正便提着药箱赶到，得知烫伤部位是郡主的玉足，鉴于女子的足部甚为私隐，这郡主又自诩为将来的太子妃，院正踟躇再三，眼角瞄着太子。太子则是一副万年不化、不置可否的冰块脸，坐在上官嫣对面，饮茶。没有得到上级指示的老院正垂首立在一旁，原地焦急待命。

    上官嫣此刻的痛觉神经被彻底激活，死忍痛楚，手托腮，道：“我说大夫，你是愿意治呢，愿意治呢，还是愿意治呢？”

    院正战战兢兢：“下官岂有不治之理？只是郡主伤在玉足，事关郡主清誉，下官……下官不敢擅专……”

    上官嫣不奈打断：“如此小节大可不必拘泥！”

    院正却越发拘泥了。早便听闻郡主放浪形骸，今日亲见果不其然，院正扭扭捏捏，口中喃喃“这……这……”“这”了许久，太子也没表态。

    上官嫣疼得皱眉道：“我的清誉我作主！动手吧！传说中的麻沸散尽管来招呼吧！”

    院正忽而灵光一闪，道：“郡主同太子早有婚约，男女之防自是不必在意。不若，便由下官口述疗法，再由太子纡尊代劳，可好？”

    太子依旧低着头观赏他杯中一片茶叶的浮沉。

    老院正见太子没反对，便顺水推舟将疗法要点一并说了。

    上官嫣向太子投去一计“莫装逼”的眼神，扯出笑，道：“院正怕是还不知道，我这伤是拜谁所赐吧？太子代劳？他连同我另一只脚也一并’代劳’了去，到时嫁不出去是不是你赔我？”

    院正不停用衣袖拭汗，一边继续喃喃道：“这……这……”，一边瞄向太子暗自腹诽：这茶盏中的茶已经换过第四回了，太子是该有多口渴！

    宇文连城“倏”地起身，蹲下，抬起上官嫣的脚。上官嫣“嘶”了声，瘦尖的小脸随即煞白。

    宇文连城低头不看她，专注于手上动作，道：“观星台上，既然死不成，那就好好活！有了前车之鉴却还不知自省，郡主你是愚钝无知呢，还是傲慢狷狂？”

    自会面交锋，上官嫣一直对其诸多忍让。这话宇文连城说得过分了！上官嫣一时急怒攻心，遥想她当年作为“舒窈”时，是个怎样不可一世的所在？！他今日连番触犯，直逼底限。

    上官嫣鼓起了腮帮，跃跃欲试一场酣畅的咆哮以回击，却感到从脚部传来一阵撕扯之后的火辣辣。若非之前专注于愤怒张狂，她必定无法承受。

    宇文连城抬眼，眸光就落在她身上。一些棉布沾粘在她溃烂的伤口，必须将其撕扯才能治疗伤口。原来，他是故意激怒她，好让她分心，以此缓解彻骨疼痛。

    上官嫣的愤慨戛然而止。他，倒也用心良苦。她望向宇文连城那张依旧万年不化的冰块脸，纤纤玉足被他盈握在手，心中泛起涟漪。

    按照院正所口述，宇文连城将一些活血化淤、软坚散结的草药敷在伤口。动作轻柔得以至于上官嫣竟然感觉不到疼。

    虽然对于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腐朽封建思想不屑一顾，但是，当他掌心的温热从脚尖传递到心房，上官嫣心中不禁一荡。本能羞怯闪躲，却被大掌用力拽回来。

    “别动！除非你想自己脚上留下疤。”宇文连城语声虽淡，气势却沉。

    “你不待见我，是从我没有这块疤的时候就开始的事了。这疤留或不留，又能改变什么？”上官嫣盈盈妙目凝视宇文连城脸上，绝不转瞬。口角之间，似笑非笑。

    此言一出，自己也吓了一跳。是从前的上官嫣的执念还残存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么？

    宇文连城一手握住她的左足，一手轻柔缠上纱布。似乎心无杂念，并未听见她的话。疗伤完毕，上官嫣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宇文连城已然转过身向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愿在她面前待着。望着他的背影，上官嫣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只想他再来摸一摸自己的脚。

    上官嫣在身上摸索了些碎银子交付一旁的院正手中，谦逊道：“有劳。”

    宇文连城闻言顿了顿脚步，不过转瞬，便又离去了。院正拿了赏赐，欢脱地开了方子，嘱咐了些清休静养之类的也告辞了。

    众人口中的太子，是全东凌所有深闺女子的梦想，也是曾经的上官嫣的梦想。她为了这个梦想，断送了卿卿性命。目测宇文连城其人，心比天高，冷若冰霜，倒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课题！若不能拿下，她便枉读了这么多“圣贤”书！上官嫣一双漆黑溜圆的眼珠转了两转，嘴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