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收了眼泪,郑氏扶着丫鬟起身,端坐妆台,对镜梳妆。
看着镜中女子娇艳的面容,郑氏突然想起幼时坐在秋千上望着外面雨打残花的小巷,才发现自己何其可笑,竟也是零落成泥,无人问津。
轻轻抚过鬓发,既然她郑氏已经注定永失所望,坠入泥潭,那么那个陷自己于寒冰炼狱的嫡姐,怎么可以独独春日静好,笑颜如花?
郑氏原也是一个小家族的女儿,但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个可以任由嫡母和嫡姐搓磨的庶女。十三岁时嫡姐要嫁给一个世家子为嫡妻,却不想要她这个陪嫁的庶女,于是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她不想死,姨娘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在绝望中她们知道了宫里在选宫婢。这个消息让她们母女看到了希望,一个生的希望,姨娘花尽了所有的钱财将她送入宫中。
刚刚进宫时她只是想着好好的伺候贵人,只要在贵人面前得宠了,那么在家的姨娘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可是她才进宫两年就听见刚刚进宫的同乡带来了姨娘让嫡母发卖了的消息,那时她是杨妃宫中的一个洒掃宫婢。
她虽然没有问同乡姨娘被卖到哪里了,却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姨娘年龄大了,又被卖到了那种地方,是没有活路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里生出了一股要成为人上人的欲望,事实上她的努力也让杨妃看见了,所以她有机会伺候还是当时晋王殿下的太子殿下。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她还没有向嫡母和嫡姐报仇,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郑氏收拾妥当,最后看过陪着自己寂寞守候无数夜晚的小院,才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离去。
及至府门,郑氏才转身行过一礼。“大管事,郑氏自知生性愚钝,不得殿下所喜。如今只有一事相求,请管事务必应下。”
从包袱中取出一封信函,递到近前,“有劳管事代为转交萧良娣,郑氏拜别。”说完微微屈膝,带了丫鬟登上马车,再不停留。
钱禄看着手中书函,想起郑氏眼中死水微澜的沉寂,摇头叹息。
钱禄他和钱福是一起伺候李治的,只是他没有钱福那么得宠,可以时刻刻的近身伺候李治。却也是东宫的大管事。
此时朝阳殿内也是一阵忙乱。
“主子,红袖刚刚递了消息,昨日她被郑氏迷晕,今晨方醒。”
“废物!”太子妃王氏挥手砸了手中步摇,气恨交加。
那红袖是她放在朝阳殿后殿监视那三个女人的,时不时传些消息过来。昨日郑氏到汐缘殿求见了萧良娣,只是不知道在汐缘殿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殿下下令送郑氏去庄子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后院里能少一个女人她还是很高兴的。所以后来一听说郑氏急急的再次请见萧良娣,她心知不妙,也就使计没让她见了萧良娣的面。
如此布置都被她钻了空子。留着红袖本是图个安稳,若是她稍有异动,自己也好尽早补救。却不想那女人终究有些本事,拔了自己眼线不说,还留下个隐患。
郑氏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太子妃王氏寝食难安,又让红袖去屋里仔细翻查,未曾发现蛛丝马迹。心下总不踏实,却始终找不出源头。
“主子无需担忧,那郑氏身边根本没有得用之人,合该是万无一失。”石榴见主子眉头微蹙,便知必定心忧。
太子妃王氏轻轻摆弄手指,咬住唇瓣沉思片刻。“不是,定有疏漏。不然那贱人特意迷晕红袖却是为何?她院子里当真没有使唤的人了?”
石榴万分笃定的摇头,才让太子妃王氏稍稍心安。只不过太子妃王氏的心安得太早了些,一封书函已经夹在每日递呈李治的公文之中,正往别院送去。
“父亲可曾答应安排人手?”送走她只是为了方便下手。
“家里回了消息,起初老爷很是犹豫,直到后来禀陈利弊,方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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