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必他定是撞破了那日我与禁衣在溪边的种种。
风呼呼地在耳边呼啸着,一路策马疾驰,马队很快在身后隐没了踪迹,狼王的马速明显放慢了下来。我抬眼打量此处,才知道我们已来到了万顷松涛的林间。习习的清风拂面而过,觅食小狍的身影偶尔会从眼前一闪而过。
我动了动身子,刚准备翻身下马。不想却被他紧紧地拥入了怀中,我大吃一惊,整个人浑身僵直地坐在马鞍上。
‘狼王……,你这是?‘
‘别动,知道我为何避开众人视线独独把你带到这里?‘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狼王埋首在我发间深吸了口气,似乎小心翼翼地斟酌着下面该说的话语。而后胳膊上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放松了对我的钳制。
‘我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事关你的选择的答案。射濯惨败、佟佟佳生死未卜、一路向南的仓惶逃窜……,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觉得好累,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般。当下的我,已经失去了太多。除了你,便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失去的了。所以,我想知道往后的日子,你是不是还愿做我的嫣儿留在我身边?虽然我不再能给你大妃的头衔。‘
‘我也知道你和禁衣,是为了解蛊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草原上的男人从不会为这等区区小事而介怀,只要我们坚持相爱的真心……。‘
‘所以,我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问你。若你选择我,我宁可舍下这一切,王位也好,仇恨也罢,下半生隐姓埋名地与你长相厮守。若你选择他,亦不用觉得局促地无颜面对我。就这样背对着我,说出你心里这一刻真正所想,就好!‘
虽然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无力忽略他语调中的悲伤。我很感激他勇敢地说出一切,但在目前的情势下,要如何去回答?如何向他道明一切?确实是个难题。
正踌躇着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身旁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循声望去,一只小鹿惊慌失措地仓惶奔逃其间,身着鹿皮马靴的猎族、杂乱的马蹄声紧随其后。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除了猎物还有他们的同类,当那只慌不择路的小家伙向我们的方向奔来的时候,一簇长箭接着一簇长箭嗖嗖地从我们身旁飞过。
狼王当即抱着我滚伏余地,身子刚贴地面尚未调整好气息,再一簇长箭已经纷杂而至,可恶的是其中有一只箭不偏不倚地向着小鹿的颈脉飞去,眼见着小家伙便要毙命当下。狼王一跃而起,伸出右臂挡住了这只索命之矢。
望着殷红的鲜血从狼王受伤的那只臂膀中汩汩流出,我不禁失声惨叫了起来。那帮猎族循音而至,很快便从林间出来一队兵士将我和狼王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家禁地?‘为首的那个一脸麻子的家伙冲我们嚣张地叫嚣到。
狼王捂着伤口挣扎着护在我的身前。
‘军爷,我们只是这附近砍柴的民人,误打误撞地误入此地。‘
‘民人?我看不像,哪有民人用刀剑砍柴的?‘麻子狐疑地打量着我们,回头又向身后的一干人等说。
‘偷猎,他们一定是前来偷猎的。‘麻子一扭头,身后有人便赶紧附和。
‘喂,你们给我听好,先不论你们刚刚放跑了猎物不说,单单进来这里便已是死罪。孰不知天子有令:民人禁猎,以利繁衍,擅入围场,其罪当诛么?来人,将他们拖……。‘
‘且慢。‘一个一席青衣的男子从这群人后面催马而出,五官不似特别俊朗,眉宇间却隐隐地透着一股英气。
很奇怪,他甫一出现,先前那帮子气势嚣张的猎族,便自动自觉地分散到两侧,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甚至连刚刚跋扈的麻子,都变得奴颜卑膝起来。
‘皇……。‘麻子刚要出声,冷不妨接收到青衣男子责难的目光,哽了哽,才勉强将话说得通畅。
‘请王爷示下。‘
青衣男子用鞭子指了指狼王说。
‘你……,回答我,刚刚为何要放跑本王的猎物?‘
血不断地滴落下来,狼王双唇已泛上骇人的白色。他用力地克制住右臂上弥漫开来的痛楚,依旧笃定地挡在我的身前。
‘古语有云,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小民见刚刚的猎物,时岁尚幼,顾才斗胆放走了它。‘
‘哦?当真如此,那倒是本王疏忽了。‘青衣男子倒像是个明理的人,对狼王刚刚的那番话分明饶有兴味。
听他这话,分明是要放我们一马。就当我刚准备把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吞回肚子里的时候,偏偏那个好死不死的麻子又开始进言了。
‘王爷切不可轻信了此等刁民谗言,小不惩,何以为大戒?还望王爷三思。‘
他这么一打头,不用说,他身后那帮趋炎附势的小人更是呼啦啦地跪下一大片。青衣男子眉头再一次凝重起来,我气急,呼啦一下从狼王身后窜了出来。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gp(狗屁)王,连自个的属下都搞不定。就当我们擅入围场有错好了,你们这春季里进围场狩猎,不也同样违了圣意?难不成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要治我们的罪可以,先治自己的罪,这样方可服众。再则,你没看到这个为你剪除杀孽的人在流血不止啊?什么好生之德?同样是gp……。‘
不待我说完,脸面上已火辣辣地受了一耳刮子。
‘王爷,休要听这刁妇在这胡言乱语,属下替您教教她规矩。‘麻子说完,第二掌眼看又要落下来,不料手落到一半便被青衣男子擒住。
‘放肆,谁让你打她的?‘
‘嗻,恕属下造次。‘麻子这才讪讪地放下手来。
我恨恨地剜了麻子一眼,他这张麻脸今日我算是记下了,耳刮子、刁妇(我还不至于那么老吧?!),再加上在我们身上欲加之罪,他日我若得势,定当加倍奉还。
‘这样,把他俩先押回去,听凭发落。再有,给那个男的,找个大夫把箭取了。‘青衣男子交代完毕,便转身离开了。
忿忿不平地被推搡着向前走去,我有些不甘心地望向身后,不晓得马队那一行人现如今又行至了何处?!不想这一眼,竟生生瞥见灌木丛中隐着的白袍一角,待要细看个真切之时,却又不见了。
那柔和而又亲切的白色,我自是认得出的,正是禁衣今日所着装束。只是,他既已看见了,却又为何不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