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本是垂着眼,闻言长睫颤了颤,却并未抬眼。
太后紧接着柔声道:“你若不放心,告知哀家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哀家亲自替他指门婚事,必定让他光耀门楣,此生无忧。”
白穆抬头,眼底波澜未散,只低声道:“如湄与他早无联系,不敢劳烦母后。”
太后看了她一眼,继而叹息道:“既然如此,你便安守本分,好生服侍皇上。既是扮着她入宫,便得一扮到底。这话本是哀家不该说的,然则,伴君如伴虎,你该明白才是。”
白穆跪地感激道:“太后照拂,如湄铭感于心。”
“罢了罢了,不是跪就是磕头的,还不如你初入宫时有意思。哎,这皇宫……”太后笑了笑,似有些苦涩,扶起白穆道,“回去吧,这几日天冷,不用日日过来了。”
白穆俯身谢恩。
***
从仪和宫中出来,白穆只有一个猜想。
倘若今日傍晚,她再“不合时宜”地去到仪和宫,见到的恐怕又是那位“假”太后了。否则她不会独独挑在今日将她留下说那样一番话。
只是太后的话说得那么直白,让她不用日日过去,她若不识抬举再去撞一次,恐怕会引太后疑心了。
白穆紧了紧手上的暖炉。其实这件事,与她也没有太大关系。一来她身为柳丞相的“义女”,又是商少君的“宠妃”,即便发现了太后的什么“秘密”,只要柳丞相在朝中尚可立足,这后宫中便还有她一席之地。二来她并无野心,不指望发现太后的秘密而从中得利,因此太后掩藏起来的东西对她是利是弊,于她而言,无所谓。
这几日往仪和宫里跑得那样勤,恐怕是半年来闲过头了,而且,人总是有那么点好奇心。
但是,既然太后藏得那样严实,她也懒得过多追究了。
白穆正如此想着,身后突然一声娇笑:“这样重的脂粉味,本宫还当是哪里的歌妓舞妓晃晃白日的闯到后宫来了,原来是柳丞相的义女,如湄姐姐。”
白穆回头,正好见到姿容娇俏的女子站到她身前,笑颜如花。
她默默地扫过她高扬的眉头,不愧是洛家出来的女子,说话都极为会抓重点,一句话里特地咬重了两个字,一个义女的“义”,一个如湄的“如”。
淑妃洛秋颜,她二人同为妃位,没有份位高低,但白穆比她早进宫,便受她一句“姐姐”。她笑了一笑,算是应了,带着行完礼的碧朱便走。
白穆虽是笑,却极为淡漠。
洛秋颜微微一滞,便跟了上去,边走边道:“听闻姐姐前几日那一曲凤求凰,弹得整个皇宫都无好眠,闻者无不感怀姐姐对皇上……情深似海啊。”
“淑妃何尝不是琴艺精湛。”白穆目不斜视,言语轻淡,显然不欲搭理她。
洛秋颜却不肯放过,提高了嗓子“啧啧”道:“姐姐如此好琴音,不知宫外那位有情人听见,会是何等心情?”
白穆蓦然停住脚步,回头睨着洛秋颜。
洛秋颜嫣然一笑,接着道:“姐姐若想知道……听闻西隅的摘星阁阁楼最高宫墙最低,姐姐去那里弹上一曲,傍晚人静,有心人或许能听得见。”
白穆收回眼神,一语不发地离开。
碧朱随着她回朱雀宫,一路无言。
“阿穆……你……生气了?”打发下殿中宫人,碧朱轻声问道。
白穆坐在矮榻上,歪着身子就捧起书,“没有。”
碧朱叹了口气,听这生冷的口气便知道,她还是不高兴的。
“阿碧,帮我打盆水,拿一身普通宫女的衣裳来。”白穆突然道。
碧朱惊道:“你要做什么?”
“卸妆,去摘星阁看看。”
碧朱皱眉,“连我都看出来淑妃刚刚是故意的,你还要去?”
“他们煞费苦心,我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白穆这句话里才露出几分怒气,合上书,半晌才缓了声势道,“你去拿就是,放心,我会小心。而且换了装束,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被认出来。”
白穆的执拗碧朱是知道的,也不再与她争执,转身出去。
傍晚时分,浅碧衣衫的宫女垂首快步地离开朱雀宫,在雪地里留下串串脚印。而另一边,芙蓉宫中的女子望着落下的夕阳,戳落了窗户上的积雪,低笑道:“此刻她正在去往摘星阁的路上吧……”
一旁的星竹小心为她奉上茶水,“小姐怎知她会上当?”
洛秋颜扬眉笑了笑,“本以为这半年她会有多少长进……规矩是懂了不少,脾性也内敛不少,似乎还聪明了些。可惜……还是与从前一样,说起她那位未婚夫婿便像被拔了毛的公鸡……她一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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