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怯而温柔地垂眸微笑起来。
“她果真会来?”
有风来。
在男子开口的时候,一百零八点烛光齐齐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
这男子虽然面容如鬼,气质更是阴惨,声音倒是十分迷人,有着独特的磁性。
“她自然会来,因为她欠我很大的恩情。”白娘子娇滴滴地依偎在男子怀中。
“你们女人也讲情义?”
“讲情义的女人倒确实比不讲情义的男人少些。”
“……如此,你这样对她岂非太过不顾金兰之情?”
白娘子微笑起来:
“金兰之情?谁告诉你我们情同姐妹?”
“她毕竟与你在峨眉山上同住了些许日子,你有什么缘故要恨她……”
白娘子坐起身子,冷笑道:
“女人恨一个女人,要什么缘由?尤其还是一个漂亮女人,恨另一个漂亮女人。你不如直说你不信我罢。”
是啊,女人之间何曾会像男人这般有舍生忘死的友谊?似乎女孩子们不互相倾轧便已经是难得。那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颜薄命,不正是因为这“第一美”的名声遭了姐妹的妒恨,而被下毒毒成了傻子吗?
昔日一笑倾城的人,却成为了流口水玩鼻屎的痴儿,实在叫人唏嘘。
一个女人恨不得另一个女人去死,确实不需要什么重大的理由。
“……我怎么会不信你?”无盐男搂住白娘子哄道,“我这一生只得一个你,我怎么舍得不信你。”
他虽然没有流露深情,但这几句话确实情真意切。白娘子埋首他胸膛,心中却十分不屑。心道:你若真是信我,便不会每次见我都要我沐浴更衣,将衣裙首饰全换成宿春楼中物。口中说这是愿为我一掷千金,心底里还不是怕我给你下毒?
白娘子转首看向大门。
她的神情恍惚而哀怨——
她真的不恨她吗?
自然是恨的。
她花十年培育的天山雪莲,她却一声不吭地盗走。她若真的需要,难道她会不给吗?
可是她又知道她与她画眉挽发,却绝不是为了一枝天山雪莲。否则她不会用她的迷香来对付她,她走的时候,也应当知道她只是在装晕而已。
想到她临走前,又折返,为她掖上薄毯,她只觉眼眶湿润,恨人世间有太多无奈,既无法消除,又无法诉之于口。
若非如此,她便可以告诉她,她是心悦她的。为了她,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若非如此,她也必然将烦恼诉说,请她援手,何必背负“忘恩负义”之名,辗转于斯?
她知道她会来。
这个人间的美人啊,看似无情无心,却最容易心软。
否则第二次相见时,她便不会因为被仇家追寻而故作与她不识。
她既然与她说:你不来,我便会死。
她又怎会不来呢?
你若来了,我便为你死吧。
石径上传来优美的脚步声,白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