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洒落整片天空。
王嫱回来后,散了众仆,就自个儿静静地站在屋檐下,握一手炉,其实不握也罢,只是旁人看着不安心,一定要拿着。高高的围墙阻了凌冽的风,不过今日也无大风,就这般轻飘飘地吹着,寒天中带着几分醉人的暖意。
好生美妙。
发着呆,其实也不是发呆。
王嫱想着这几日的事儿,觉得自己总要有个章程出来。有道是“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只是眼前一步步的苟全,不只想保全家人,不只愿得到一处被拘束的天空,尽管这天空璀璨如斯,但是人不就是贪欲不足么?
她是王府唯一的嫡女,上有六个兄弟,四哥五哥是庶子,下有两个庶出的妹妹,除了个性极强的三哥和尚年幼的七弟,其他的兄长均已成家。故前世今生,她在家中都是极为受宠的。不过婚姻在即,怕这件事上她想再任性,父母也怕是不许了。
此时,这个刚刚中探花郎的孙绍祖还没有成为小皇帝的近臣,孙家的势力也还没有从东南一带伸入长安。
如今,上一世曾以为毫无瓜葛的刘晟,在他的巴蜀地盘上正如日中天。
而她,所能依靠的,不过是父母暂时的荫庇,对后世粗浅的认知,以及一颗饱经沧桑战乱的心。
乱世中,最贱不过人命,不过如牲畜般交易的女儿家。
当年一心一意做嫁衣,把一身的高傲深深藏在针线之间,如今想来只心灰意冷,华美的衣裳似乎只在嘲笑着自己的无知愚蠢。
……
刘晟在这短短数年纷乱中,能成一枭雄,隐隐有居于众王之上的态势,是一条比较不错的路子。有阿耶曾经的恩惠,以王家幺子之名投奔,一时之间应无大碍。或者凭借葛诸之力,许上一段前程。王嫱少时便在父亲的熏陶下涉猎群书,兵书谋略粗粗读过几本。准备着这些天再翻看一遍,凭借两世经历,有几分信心能在小皇帝起杀心之前,借那么几股乱世之人的力量,保全下阖府中人。
弱肉强食,在乱世中生存的人,能抱自然要抱最粗的大腿。虽然往往这里的出色的人儿也多,但是总要先试试。
群雄逐鹿,人才最重要,谋士礼遇极高。即使到时候身份泄露,刘晟也会加以保护。而且,她靠前世记忆收集人才几枚,或许能自成一方势力。
此外,她自幼随母亲掌家学中馈,出嫁后亦是作掌管族中事物的当家大奶奶,虽则最后被夺权,但也有十多年的经验,对财钱营生已是极为熟练,再加上两世为人获得的先机,找到一条合适的生营,干出一番来,王嫱觉得到时候闷声发大财也不错,只怕父亲那边说不过去。
这些事情还是需要具体规划一下,好好思量几天。、
单是想要逃婚,就是一次极大的冒险。
首先,父母需瞒好。这种事情,被世俗眼光牵绊住的爹娘,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亲的。
“阿姊!”
“你怎么来了?”王嫱听着脚步声,便猜着是他,笑问道,“给你买的小马鞭可喜欢?”
“嗯,”王卫拉着她进屋,急急问道:“听母亲说,你给我找了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