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暴

    闻声赶来一个赤脚盘发的老翁，一身结实的麻木粗衣裹在身上，手中正拿着一把黝黑的铁弓，看着水中漂浮的谢玄，心神一动将其救出，对身边那个红衣少女说道：“草儿！他还没死，先救回去再说。”

    苏醒过来的谢玄，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看着四周破旧的墙壁，几个粗重古朴的木桌，正奇怪自己怎么到这里了，“吱”的一声门被推来了，一个衣着古朴的老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俊俏的红衣少女。

    那个红衣少女似乎因为还有些惊惧谢玄一张恐怖扭曲的面容，有些害怕的站在老者身后，不过还是心存好奇的时不时探头看看谢玄。可能也感觉到自己的一脸诡异的容貌，四处张望了着似乎在寻找自己的面巾。

    “草儿不得无礼，你去看看爷爷熬制的骨汤端好没有，记的加点盐巴，一会给我端来。”布衣老翁笑着吩咐道。那叫草儿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愿意，撅着小嘴不满的出去了。“小哥不要介意，小孙女从小被老夫娇惯坏了，不懂礼数还望见谅。”

    谢玄这时清醒很多，这才明白自己当日被龙卷风暴卷入此地，一定被这慈和的老翁所救，救命之恩言有不谢之礼，忙从床上翻身下来意欲行救命之礼。却不想被那老翁轻轻一挥手托起，笑道：“小哥！你身体还未康复，不必行此大礼，快躺下老夫有些话想问问你。”

    看着一脸和悦之色的布衣老者，谢玄这才仔细将老翁打量了一番，如果不是自己久经杀戮阅历丰富，还差点以为这老翁只是个平常的农家老农。老翁年事已高，如果单从相貌来看恐怕快上百了，满脸的皱纹形成了一道道沟壑，眼皮重重的耷拉下来快将眼睛挡住，长长的散眉有些凌乱的飘散着，高高的鼻子因为岁月风尘只剩下一副骨架，皮肤似乎干枯了紧紧的覆盖在整个鼻架上，长须飘飘怕要一尺上下。不过老翁看上去精气十足，神元很旺。从刚才轻轻的一挥手托起自己就知道一定是个隐世的高人。

    老翁看着谢玄打量自己露出一丝不安和焦急的神情，笑道：“小哥不要担心，老汉我既然救你就不会害你，我略通岐黄之道，对你这面容之伤有些好奇，不知谁人对你施展异术将你脸容变成这般模样。”

    对于老翁的问话谢玄没有回答而是神色一紧的问道：“敢问老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哦！呵呵，你看我都老糊涂了，都忘了告诉你，这里是封月帝国边界神月山的月神谷，老夫居住的这个地方叫梵村，距月神谷不到二百里。村里不到百十户人，今日老夫和孙女去魔沼潭猎捕水鱼，不想发现了你。老夫救你回来已经一个月了，这一月来你每日昏睡不见苏醒，今日才得苏醒。”

    “不！不！不可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谢玄一下子跌入万丈冰窟，脸色变得苍白犹如死灰，失魂落魄面变得痴呆无神。

    突然，谢玄双目冷光一闪，就冲出门外发疯一般的朝村外跑去，不行！我一定要去帝都，想着亲人已经被帝皇的骷刑处死，一具具魂骨被悬挂在封魂魔骨上，日夜饱受恶灵蚕食，就算是死也要为他们收殓骨骸，入土为安。

    疯狂的奔行，目无边际的狂奔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再次醒来，谢玄依然躺在那个老翁的破旧木床上，哀大莫过于心死！此刻的谢玄一动不动的躺在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也许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巨大的悲痛和厄难，彻底的心死如灰了。

    千辛万苦的下山希望能赶赴刑场，不管如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面见帝皇求恩赦旨，希望能够解救一家人的性命。就算不能也可以和家人死在一起，那怕身受刮骨切肉之刑，这样自己心里也好受点，自己本来就是罪孽之身，能与家人死在一起也算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被神秘的古剑宗所救，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那两个玄冥老魔，一场大战引来了该死的龙卷风暴将自己吹到了千里之外的封月帝国。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有人说过屈辱和磨难是人性最好的磨刀石。可是这一切对自己的磨炼也太过残酷了，自己一心修武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他日功成名就可以光耀门庭，让亲人们不受强权和强武的欺辱，让自己可以受到别人的尊重，可以改变一些不合理的东西。身世之谜！修武成帝！还有那朦胧莫测的爱情！怎么都无法和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家人相比，没想到自己这罪恶之身最终还是送他们上了断头台，就是死了也饱受世人的唾骂和指责，这是自己无法忍受的。多少爱自己的人一个个失踪、死去、消失，而自己还苟活于世！

    躺在床上的谢玄犹如被万蚁噬骨，百剑穿心，巨大的悲痛湮灭了一切的幻想和期望。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行尸走肉！什么是肝胆俱裂！什么是无能为力！此刻的谢玄正是处在这种心境中。

    “你醒了！老夫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我能理解你现在的痛苦和无奈，当年我何尝不是如此，人世沧桑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人是斗不过天的。”布衣老翁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无神面如死色的谢玄轻声说道。不知是在安慰谢玄还是感叹自己当年的什么经历。

    谢玄依旧没有说话，此刻的自己还能说什么，这个武者的世界，自己拼尽所能的去努力去争取，多少次生死搏杀都没有让自己这样绝望。现在自己只是一个被江湖武道和各国皇室到处追杀的落水狗，只是一个没有一丝元力终日惶惶不安的普通人，甚至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老人的话似乎又勾起自己心中无边的悲伤，泪水无声的划过眼角。

    “你的脸中了噬魂鬼蛊，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以前也是极为厉害的武者，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布衣老翁依然轻声的说道。

    老人的这句话似乎让谢玄有些微微的触动，不过随之又变得更加冷漠。自己现在这副摸样就算恢复了又能如何，对于自己来说恢复不恢复往日的俊颜已经无关紧要了。知道老人一片好心，谢玄明白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心中已经认定凡是和自己有接触的人都会遭受无妄之灾，自己还是早些离开随波逐流自生自灭好了。

    想到这里谢玄从床上下来，整了整那身破旧的兽皮衣，这还是灵猴为自己下山专门找到紫雷豹皮。对着布衣老翁深深鞠了一躬，“在下身受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行此大礼以谢大恩了。我乃不祥之身，就此拜别。”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去。

    布衣老翁似乎并不奇怪谢玄有此表现，或许一世沧桑经历了太多的世事，望着离去的谢玄说道：“生既是死！死既是生！神亦是魔！魔亦是神！不要被眼前的法相迷惑困顿，你这一走从此江湖未来就可能少了一位武帝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