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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上午,新竹、夏荷结伴前来看望叶昔昭。

    是在秋日,两个人先后出嫁。原本都是想将婚期延后,等到叶昔昭生子之后再出嫁,叶昔昭却是婉言拒绝了两人好意。永鑫、杨阔不同于长安,一直是欢欢喜喜地筹备着,平白将婚期延后,少不得让男方提心吊胆。新竹、夏荷听叶昔昭这么说,又见沉星、落月也是伶俐之人,如期出嫁。

    两人进门时,叶昔昭刚去散步回来,芷兰正帮她将斗篷取下。

    看到新竹、夏荷,叶昔昭愉悦地笑开来,唤两人到东次间说话。

    芷兰亲手上了茶点,之后笑道:“你们两个服侍夫人吧,我去向二夫人、三夫人通禀些事情。”

    “快去吧。”新竹、夏荷异口同声,随即,夏荷惑道,“侯爷呢?”以往每次上午前来,虞绍衡都在正房。

    叶昔昭道:“出去了。”

    夏荷欲言又止,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叶昔昭看得出她是替自己抱不平,笑道:“萧府的事你们总不会没听说吧?侯爷去见毅勇侯了。”

    “是毅勇侯将三个兄弟全打发出府的事吧?”新竹接话道,“这种事也只有毅勇侯做得出。”说完话,叹息一声。

    “事情做得出,心里却着实不好过,有两日了,都在酒楼喝酒……”

    叶昔昭的话未说完,太夫人过来了,进门也是先问:“绍衡呢?”

    叶昔昭便又解释了一遍。

    太夫人听了,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说说,他们四兄弟,看起来也只有萧旬是至情至性之人,别的竟都是满心念着权势、钱财。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原因可能就是父母走得早,萧旬、乔安有心却无时间、精力时时教导三个兄弟。叶昔昭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并没道出,笑了笑,将话题拉到新竹、夏荷身上。

    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问长问短,对两人的称谓也改成了永鑫家的、常阔家的。

    新竹、夏荷习惯了,叶昔昭听了,初时觉得有趣,之后便忍不住暗自叹息:女人这都是什么命?嫁了人之后,自己的姓氏、名字便都成了过去。

    新竹、夏荷坐了些时候,便起身告辞。

    叶昔昭与太夫人顾及着两人也是成婚的人了,家里的事情也不会少,便都没有挽留,各自赏了两人一些衣料、首饰。

    午间,太夫人留在正房用饭,笑道:“绍衡没办法陪着你,也没事,有我呢。”

    叶昔昭对此喜闻乐见,让人吩咐厨房,把太夫人的饭菜直接送到这边。

    婆媳两个哄着忻姐儿用罢饭,太夫人离开前叮嘱道:“有什么不妥当,就命人去叫我,这时候更不可大意,记住没有?”

    叶昔昭笑着称是。

    到了院中,太夫人又叮嘱送自己出门来的沉星:“仔细照顾着,若是有什么事,估摸着夫人听着不高兴,就别去回她,只知会我即可。”

    沉星用力点点头,“奴婢谨记。”送走太夫人,折回室内,服侍着叶昔昭宽衣睡午觉。之后因为叶昔昭睡眠很轻,有人在房里总是睡不安稳,她便到了外间做针线活。

    过了些时候,听到叶昔昭在唤她:“沉星,你快进来。”

    沉星觉得语调有些不同于平日,慌忙丢下针线活跑了进去,“夫人,哪里不妥当么?”

    叶昔昭轻轻蹙眉,“应该是要生了。”之后忙叮嘱道,“你别慌。去叫稳婆、医婆过来送我去产房,之后去通禀太夫人。”

    沉星快步出门,先唤了芷兰、落月进去照看叶昔昭,这才跑去叫稳婆、医婆,最后才去通禀了太夫人。

    太夫人忙命佳年去寻虞绍衡。

    **

    天香楼。

    萧旬不想留在府中,是不想触景伤情。

    他如果真如外人传的那般冷血绝情就好了,可他不是。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便是再厌烦三个兄弟,一朝将三个人齐齐撵出京城,何时想起来都是难受得厉害。

    三个兄弟离开的日子越久,他就越是难过得厉害。

    男人心里不好过,能怎么样?不可能让妻儿受自己情绪影响,也只好躲到外面排遣愁绪。

    虞绍衡走上楼梯,询问在前面引路的伙计:“还在喝?”他上午来过一趟,坐了没多久就被叶舒玄唤到了相府,在相府用罢饭又过来的。

    伙计恭声答道:“是。”之后仗着胆子道,“侯爷,您还是好好规劝一番吧,总这么喝酒伤身。”

    虞绍衡没说话,是晓得伙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旬所在的雅间门窗大开,是他觉得窒闷所致,听得到市井间的喧嚣,却不允许有人在门外聒噪。寻常人一听他在这儿,本就打怵,再听了他立的这规矩,谁还敢上来?吃顿饭而已,为此惹上麻烦未免太亏——酒楼的生意自然就别想人满为患了,老板、伙计早已怕了萧旬前来。

    此时萧旬倚着座椅闭目养神,双脚搭在桌面上。听到虞绍衡进门,睁了睁眼,算是打招呼了。

    虞绍衡进门后,先站到窗前,观望外面的人潮扰攘车水马龙。随即,走到萧旬近前,踢了椅子一下,“你去我府中喝酒行不行?酒窖里的酒随你选。”

    “怎么说?”萧旬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你会那么好心?”

    “我没那么好心。可是几坛酒换你一条命总是笔便宜买卖。”

    萧旬揉了揉眉心,“我怎么还是听不懂?”

    虞绍衡又气又笑,耐着性子解释:“如今多少人都在想着取你我人头献给皇上,可是大功一件。”

    “只杀了你我有什么用?你我暗中的人脉、势力可不会因为你我丧命而消失……”萧旬先是不以为然,说着说着便是神色一凛。皇上太后明白这道理,可不代表别人也明白。他迅速转到窗前,“你是说街上有埋伏?”

    “总算还没喝成榆木脑子。”

    萧旬转身,要唤跟随自己前来的手下。

    “不必。”虞绍衡阻止了萧旬,“我已安排下去。”

    萧旬这才神色一缓,之后恍悟,“你是为此才来的吧?”

    “废话。”虞绍衡报以冷眼,“不然来做什么?陪你这酒鬼喝酒?”之后又道,“与我回府。”

    萧旬却摇了摇头,只问:“今日的埋伏是针对我的?”

    虞绍衡颔首。

    “你先走。”萧旬戏谑一笑,“我再磨他们一会儿。”

    “多少还是要注意。”虞绍衡记挂着家中的叶昔昭,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

    到了酒楼门口,恰逢前来报信的佳年,索性弃了马车,取了萧旬的骏马,疾行过繁华的长街。

    俊美无双的容颜,肃杀冷峻的气息,尊贵优雅的意态,引得一些眼力绝佳的人凝眸打量,视线追逐着那道疾行的玄色身影而去。

    虞绍衡大步流星走进正房院中,点手唤站在耳房外的落月,问:“怎样?”

    落月答道:“并无险情,侯爷尽管放心。”

    这时候,太夫人走出正屋,吩咐他:“你进来,与我一起等。”

    虞绍衡迟疑片刻,才缓步进到厅堂。落座后,端起茶盏,却也不喝,只以盖碗拂着茶叶。

    良久,室内只闻轻轻的碰瓷声。

    过了半晌,他才想起忻姐儿,出声询问。

    太夫人告诉他,已命乳母将忻姐儿带到了她房里。

    之后,虞绍衡又沉默下来。

    太夫人眉宇间盈着一份担忧。

    虞绍衡喜怒不形于色,却是不知为何,使得室内气氛变得分外压抑。

    服侍在一旁的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出。

    耳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虞绍衡听不到叶昔昭的负痛呼声,并没因此而心安,心里反倒越来越焦虑。

    暮光降临时,他站起身来,缓慢踱步,吩咐丫鬟:“去问问,怎样了。”

    丫鬟快步出去,旋踵归来,“禀太夫人、侯爷,夫人无事。”

    “无事?”虞绍衡落在丫鬟身上的视线很冷。无事怎么会这么久?无事怎么孩子还未出生?

    “稳婆医婆说没事就是没事。”太夫人在一旁劝了一句。心说她们又不傻,怎么敢将叶昔昭的安危视为儿戏。只是叶昔昭的身段儿本就不宜生产——细腰长腿,看起来是再好看没有,却不是适宜生养的体型。

    虞绍衡听了,耐着性子继续踱步,游转片刻后,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他出声道:“娘,我要去看看昔昭。”

    不是说能不能去看,而是说要去看。

    太夫人陷入了挣扎,也由此想到了另一件曾听说的事——虞绍筠生皇子的时候,皇上硬闯产房……

    那时的皇上,该是多在意绍筠。可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夫妻两个是怎么走到了鲜少见面的地步?

    “昔昭就是这性情,多疼多累也不肯说……”虞绍衡说到这里,声音哽了哽。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径自转身出门。

    太夫人看得出,他是想到了前尘事。有些事,不需亲眼见到,也是能够猜得出。

    虞绍衡此时心里酸楚难过得厉害。他想到了听手下告诉过他的话——他的昔昭,即便在生命危在旦夕时,也是一声不吭。

    与其说她性情太柔韧,不如说她太倔强。她这些年来,怕是也只肯在他面前低头示弱。

    他情愿去打一场最艰辛的仗,也不想再经历这种折磨。

    阔步走向耳房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甚是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为之脚步一顿。

    “生了,生了!”

    他又听到了稳婆的惊喜呼声。

    之后,芷兰与一名稳婆快步而出,行礼报喜。

    芷兰语声清脆,含着喜悦地道:“禀侯爷,夫人让奴婢前来通禀,夫人无恙!”

    稳婆则是喜道:“禀侯爷,是位小少爷,母子平安!”

    虞绍衡后退一步,整个人到此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

    太后趋近芙蓉苑时,便已听到了丝竹管弦之声,不由得蹙眉,脸上现出怒意。

    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正殿,就见钟离烨懒洋洋倚在软榻上,一名女子正将金樽送到他唇畔。他将酒液缓缓喝完。

    钟离烨瞥见盛怒的太后,笑了笑,摆手命众人退下。之后,身形略略摇晃着下地行礼,“给母后请安。”

    太后鼻端充斥着浓烈的酒气,强忍着不适,点一点头,落座。

    钟离烨坐在软榻上,和声询问:“母后前来是为何事?”

    “为何事?”太后强扯出一抹笑,“只是听到朝野上下出了两名酒中仙,皇上是其一,哀家便来看看。”

    “我是其一,还有一个是谁?”这话,钟离烨其实是明知故问。

    “还有一个人,便是毅勇侯萧旬。”太后的笑容多了几分讥诮,“只是毅勇侯有永平侯鼎力相助,他便是醉死街头,也不会耽误什么事。皇上却是不一样。”

    钟离烨漫应一声:“的确如此。”这些,他比谁都明白,他是最不需谁来告知这些的人。

    太后忍着气问道:“皇上莫非是想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消沉?”钟离烨寻到酒壶、金樽,为自己倒了一杯美酒,“母后这么看也无可厚非。我只是累了,想歇息几年。”

    “想歇息几年?”太后怒道,“再歇息下去,你这江山就易主他人之手了!”

    “不会。”钟离烨淡淡摇头浅笑,“他们想夺我的天下,此时是最佳时机。可他们弃之不用,足以说明一切。”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后一样,“便是我的亲兄弟,都没野心夺这天下。他们大概都在等着我死于酒色之中,等着太子继位登基。”

    “康王……”太后目光变得凝重,“难道说,你连你的亲兄弟都曾疑心?”

    “怎能不疑心?”钟离烨垂了眼睑,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却仍是能让人看出他神色透着哀伤,“母后,康王与秦安槐、罗元华来往的时候,您不知道么?为何没阻止?”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连一个可利用的人都没有——在那时候,没有人站在他身边。如果康王不曾在那时凑热闹,秦安槐、罗元华即便不是虞绍衡等人的对手,起码也能为他所用,为他争取到一两年的时间。

    偏生康王在那时与秦安槐、罗元华来往,他又正在气头上,自心底,将秦、罗二人放弃了。那时的太后,也不曾为康王解释过一字半句。

    说到底,他不是输给了重臣,是输给了亲人、手足,还有他自己。

    “你……”太后意识到儿子对自己难言的一份失望,便又想为自己辩解,“哀家……”却是欲言又止。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钟离烨无力地摆一摆手,“母后不需解释,我这些年来,心里什么都清楚。”

    第一次,太后忐忑地看着钟离烨,“你明白什么?你清楚什么?”

    “我明白,康王自幼就聪颖过人,而且性情比我讨喜。如果父皇再多活几年,这皇位就不是我能继承的了。为人父母,没来由地偏爱一个孩子——我也是为人父的人了,知道那是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就如我对公主,我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给她,即便她如今懵懂,根本不知道我对她的牵挂,还是甘愿这么做。”他喝完杯中酒,又倒了一杯,笑着瞥过太后,“父皇病的不是时候,走的不是时候,能名正言顺继位的,只能是我这个嫡系长子,是我这个狠辣有余、仁心不足之人。”

    太后听得身子一震。狠辣有余、仁心不足——那是她与先皇曾评价过长子的话。先皇自己清楚,一生做过太多绝情斩杀忠良的事,下一位帝王,该有着一颗仁心,否则,于江山基业不利。

    钟离烨揉了揉眉心,“母后这些年的扶持,我记得,一直感激。可我也不能忽视另外一件事——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挣扎在那把龙椅上,我的亲兄弟从不曾帮过我分毫。原因我猜得出,是母后不让他卷入是非之中,母后只想让他活着,活得无忧无虑就好。而如今,康王年岁渐长,他已开始恐惧,担心我哪日开始忌惮他,蓄意除掉他。这才借着钟情井之然的借口,去攀附虞家、叶家势力。”

    “不是、不是……”钟离烨的话没来由地让太后不安、心酸,“你该清楚,他是自心底爱慕康王妃……”

    钟离烨摆一摆手,又轻轻摇头,“有些事,母后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在如今,康王与康王妃虽是伉俪情深,可有些人,在他心里,他始终记着——对此,我深信不疑。”

    太后神色一滞,随即便是目光转冷,语声也随之变得冷硬:“原来皇上对哀家与康王的一举一动都是清清楚楚。”

    钟离烨点了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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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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