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沧桑之际,却没忘了溜到厨房去偷了根大萝卜。乡下人对土产品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才对嘛,大鱼大肉的,怪没意思的。
朝几个看着和蔼的下人打听了番,这才晓得,哎呀呀不得了,原来那个霍去病乃是当今皇后和太尉的亲外甥!这后台,硬邦邦的!难怪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三六九条似的!
不过除却这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这个名作霍去病的少年,其本身的光荣事迹倒也不少了,十七岁便官拜骠姚校尉出征匈奴,大获全胜,因勇冠三军而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十九岁,再度出征,又是大获全胜,自此骠骑将军的名号直插匈奴,吓得胡人闻风丧胆……
好吧,这些她都是听那些盲目崇拜的下人们讲的,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呢,不过,转眼他又要出征了这个倒是真的。出征之前吃点好的,不为过嘛,到了塞外就啥也没有了,乐湮这么一想,决意宽宏大量地原谅他。
但有一件事乐湮不能原谅!绝对不能!
当她看到乱糟糟的柴房,看到烟灰充盈呛得她直打喷嚏的小木屋的时候,她的整颗心都凉了。
死小子果然心眼儿小!话说他跟姬君漓明明是同岁,怎么的性格差异就这么大呢?
乐湮躺在棉梗上想着这个事的时候,还是气呼呼的、咋呼儿的,将两只小手枕着往脑袋下咯着,小臂也被咯得生疼的,她想着自己先将就过一夜,明儿一早就走!
但是乐湮第二日没能如愿地走出霍府。
原因……呃,原因不明。
其实具体情境是酱婶儿的——
霍去病翌日受命出征,大军浩浩荡荡地西出城门不过二三里,官道上,一人玄衣凛冽,迎着长风,闻着惊蹄,墨发如拂尘分散,肩膀上立着一只青蓝色的异鸟,神情高傲,远瞩而视。
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开口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她还给我。”
当然,霍去病亦是个心肝九窍的人物,这般略略一想,大约便能猜到,这个俊美无边的男子要的人,其实就是昨日某个狡诈又黑心肝的丫头。
他桀骜地跨着马,对着姬君漓含笑俯瞰,“若是不呢?哦,我忘了……反正我即将不在府里了,那防卫其实空虚得很,你可以硬抢。”
姬君漓神色漠然,他淡淡扬唇道:“若不然我与将军打个赌,如何?”
“赌?”霍去病玩味邪恶地一笑,“这个本将军喜欢,你说,赌什么?”
“就赌一首歌。”姬君漓仍淡淡回答,尽管霍去病身后本来严阵以待的众将领都探了头过来要听他们说什么,却被姬君漓的这话整得噗嗤大笑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笑得前合后偃的,合不拢嘴,乐不可支地都在心底里嘲讽了他几句。
霍去病却没再笑,他反倒是挑了墨色的眉梢,一手里拽着缰绳,又一手扬手命令身后之人住口,待到笑声没再传出来,他才问道:“什么歌?”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将军得胜归来,收复了河西,控制了河套,匈奴必然传出此歌。”姬君漓面色寒沉如铁,他盯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赌注是她,我若赢了,她便归我。”
“你若输了呢?”霍去病觉得有趣,笑吟吟地扬唇道。
“不会有这个可能。”姬君漓说着,侧身退了几步,冰冷却谦恭地,让出了这条官道。
一直到他说完退开,霍去病的笑意都还一直挂在脸上,他觉得这两人果然有趣得很,率军继续西行,不出几里复又停下,他招手唤来身后一人,道:“将那丫头片子打晕了带到营里来。”只怕那人是与他使诈,他可不得不防。
“将……将军,军中怎么能有小丫头呢?”那人踌躇不敢接话,只是反问道。
霍去病勾着唇,策马靠近他少许,自他脑仁儿上“duang”就来了一下子,“笨啊,叫府里的丫头给她换个男装了带过来!”
“是。”那人被将军教训了一记,再不敢有任何反驳,当即拨转了马头便疾驰而去。
霍去病看着那人走远,他一抬头,天晴蓝晴蓝的,初夏的林间浮光幽碧,隐隐有黄鹂的悠扬啼啭顺着林风暗度。这真是个好天气。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