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能有什么跨越性别的友情呢?
忍足侑士的心思更加不宁了,他甚至隐隐觉得有栖川口中所谓的“朋友”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然而,在情感与理智的长时间拉锯战里,情感终究还是战胜理智,占据上风。
“去广播室,一起吧。”
在他的建议里,去广播室只是次要,重要的是忍足侑士要与有栖川润结伴同行。
“不……”
有栖川的话音未落,忍足侑士就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更确切地说,是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里。常年从事运动的双手是不同于凤镜夜的宽厚,即便是把有栖川的手完全握入手心也绰绰有余。
忍足侑士原先打算故意放慢步履,磨蹭着,好多一些与她相处的时间。可又害怕有栖川润察觉自己的意图,反倒做贼心虚地比平时走得更快一些。有栖川的步子不如忍足迈得大,几步下来便有些落后了,远远看着像是被忍足半拉半拖似的。
所幸有栖川润并不在意,脑袋低垂,视线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她突然明白,早前被凤镜夜握住的时候,总觉得缺少的是什么。
是茧。
由于忍足侑士一直不间断地进行网球训练,握球拍的右手中,指节与掌心相连的位置就磨出了一层茧,这茧起初是薄薄的一层,只不过,没等旧茧脱落又被一层新茧覆盖上,日积月累,就变成现在的厚茧。因此,每当忍足侑士用右手牵住她的时候,她手背细嫩的皮肤都会被这层粗糙的茧摩擦出异样的触感。
先前被牵住手时淡淡的失落,与现在涌动的安然。
因为对象不同,心中的感知也是大相径庭。
有栖川润忍不住想,习惯真是可畏,时间一长,她连忍足手心里那层硌得难耐的茧都能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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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播报一则寻人启事,请凤镜夜先生听到广播后,速至广播室与您的朋友会合。再播报一遍,请凤镜夜先生听到广播后,速至广播室与您的朋友会合。”
听见广播中播出寻人启事时,凤镜夜正在供参观者休歇的座椅上昏昏欲睡。身为一个对体内生物钟唯命是从,且极度苛求睡眠时间的人,凤镜夜总喜欢在睡眠中度过每个周末上午。像今天这样八点多就被家中仆从催促着起床,一大早就赶来参观展览的勾当,他此前是从未做过的。
虽然明知自己与有栖川润走散的事实,理智上也试图去寻找,可他的身体却慵懒地不肯挪动半步,甚至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迟缓地移动到椅子边坐下。
因为身边走动的参观者实在数量庞大,连带着空气也稀薄起来。
凤镜夜觉得自己像是时刻处于窒息边缘的人,又或是脱水多时的鱼。不由开始臆想他命悬一线的可能性,而难以及时补充完备的氧气又导致大脑更加混沌,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因此,当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广播中万分熟悉的名字,凤镜夜还在事不关己地想:
竟然有人会在展览馆走失,还发展到要用广播寻人的地步。庶民的思维果然不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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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广播室
凤镜夜怒气冲冲地赶到广播室门口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
期间,意志昏沉的他终于在广播室每隔五分钟就要重复一次的寻人启事里,发现那个被众人议论的对象就是自己的事实。
直到现在,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陌生人嗡嗡的议论声。
凤镜夜从没想到自己的姓名,会以这样独特的方式为人所知。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广播室的工作人员正准备第七次播报寻人启事。凤镜夜甚至没来得及看上有栖川一眼,便急急忙忙地阻止:
“我就是凤镜夜。”
女性工作人员闻声从座位上站起,回转视线看见凤镜夜是个俊秀少年,脸红心跳之余,口气也和缓了许多。
“凤镜夜先生是吗,您的朋友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镜夜这才关注到站在工作人员身后的有栖川润,以及她旁边有些眼熟的少年。
没等凤镜夜开口,忍足侑士与有栖川润就已提步走到他面前。
此刻的忍足和有栖川早放下了先前相互交握的双手,恢复到各自为阵的状态。
“凤君,我们又见面了。”
忍足侑士如朋友一般,与凤镜夜熟稔地打着招呼。
凤镜夜下意识一愣,先是被忍足周身散发出的敌意所震慑,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有栖川润时,突然茅塞顿开。
他随即抖擞了精神,提起十二分的戒备与忍足周旋。
“忍足君,真是巧遇。”
忍足侑士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无声轻笑。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希望凤君下次一定要牢牢牵住小润的手,别再和她走散了。我不能保证自己还有耐心就这样陪在她身边,等到你出现为止。”
忍足侑士说完,手掌放在有栖川背脊,轻轻往前一推,将她送到凤镜夜身边。
“既然凤君已经来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先走一步了,失礼。”
凤镜夜在有栖川的手臂处虚扶一把,一时之间,注意力统统放在她的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身旁掠过一阵微风,是忍足侑士经过他的身边。
忍足侑士目视前方,既没有看有栖川,也没看凤镜夜。他噙着一抹浅笑,径直朝着门扉走去。
等到凤镜夜回眸的时候,只看见忍足侑士挺拔而孤单的声音。
他蹙着眉头回想,耳畔似乎还残存着忍足离去时,压低嗓子说的话:
“下一次,就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因为,我会取代你的。”
我忍足侑士会取代你凤镜夜,站在有栖川身边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字数还没到,今天或者明天凌晨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