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没到能把信用两字弃如草芥的地步。
“有栖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迹部景吾简明扼要地说道,若是细听,或许能发现他不羁的语气里潜藏的那几分真情实意。
有栖川润显然听出了迹部便扭的感谢,她的嘴角勾成浅浅的弧度。
“我时刻都准备要为会长鞠躬尽瘁。”
“哼,马屁精。”
迹部景吾一边笑骂一边挥手,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与忍足侑士重合起来。
看看那谄媚的笑脸,真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会被分在同一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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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迹部景吾的办公室,反手关上房门,正要迈步的有栖川润在瞥见几步之外的人影之后倏地顿住脚步。不远处,忍足侑士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站着,一副等待有栖川解释的模样。
有栖川润的心下犹疑不定,不知道忍足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听她与迹部的谈话。有栖川的心跳震动如擂鼓,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镇定。她慢慢地走过去,脚下的步伐异常稳健。
有栖川高跟鞋踏在地面上踢踢踏踏地响,混合着穿堂而过的风与她疾速跳动的心脏,成为惊心动魄的乐章。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忍足侑士似无所觉,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忍足的眼睛胶着在有栖川的身上,看她朝着自己疏离有礼地微笑。他没有动作,单纯地扬了扬眉,当做示意。
有栖川润高悬的心脏终于重新按放回胸膛,她并没有在忍足脸上寻到任何他想阻拦自己的意图。
默不作声地准备绕过忍足往前走,就在两人擦身而过之前,忍足出声说道:
“伯父是个守信的人吗?就像迹部的父亲那样?如果不是,那我岂不仍旧很危险?”
有栖川润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忍足侑士却不愿放任她就此逃避自己的问题,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有栖川的手腕,所用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有栖川感觉疼痛,也不会让她轻易挣脱。即便是有栖川单方面决定远离他的现在,忍足侑士依然忍不住为她着想。
这么多年的习惯早就渗透到忍足侑士的生活中,甚至与他的身体、他的意识融为一体。
“当然”
“ 我的父亲当然是个守信的人。”
有栖川润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一遍,她转头深深地注视着忍足侑士的眼睛,要看进他的心里似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相信自己说的话,同时说服自己相信这番话。
忍足侑士扑哧一声笑了,原本弥漫在两人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消弭于无形。 轻松的时间转瞬即逝,忍足转而严肃地绷紧面孔,神色间找不到一丝嬉笑的痕迹。
有栖川润被他极度的反差唬得怔愣当场,一时之间竟任由忍足这样握着自己的手腕忘记挣脱。
她正想询问眼前人反常的原因,忍足侑士已经抢先道:
“我父亲昨天接收了一名自杀未遂的病患,据说他失业在家且负债累累,不堪重负才企图从高楼跳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等有栖川润回答,忍足便继续说:
“龟谷,龟谷涉。听说他从一年半前就被公司辞退了。”
听完忍足的叙述,有栖川润不禁脸色苍白。她的嘴唇张了又合,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一般,难以呼吸。
忍足侑士口中那人,有栖川润不算陌生。
龟谷涉,道明寺椿的初恋情人。两年前在道明寺椿与哥哥订婚之后,曾试图跟着这位初恋私奔,在私奔途中被父亲发现。听哥哥说,两年前的父亲没有采取任何强硬的措施,仅许诺龟谷大公司经理的职位与优厚的待遇,就让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道明寺椿。
那个时候,有栖川润还唏嘘过所谓的“真爱”敌不过金钱实际,她以为父亲最多切断了道明寺椿与龟谷涉再见的可能性,好让她死心嫁给哥哥。
难道,父亲居然出尔反尔,达到目的之后就一脚踹开了人家?
有栖川润的目光在忍足侑士的脸上梭巡,妄想在他的神色间寻到一缕说谎的痕迹。然而忍足的严肃不似作伪,甚至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的双眼也敛尽了戏谑的光辉,让有栖川润再没有余地怀疑忍足话语的真实性。
感受到从忍足侑士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有栖川润垂下眼眸,倏然觉得头晕目眩。
如果父亲真的害龟谷到如斯地步,那么……
那么侑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