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赵祯来说,注定不眠。
福宁殿的灯烛一直亮到晨鸡报晓,李孝光进来,见赵祯还坐在书案前看书,于心不忍,却也不得不出声儿。
“陛下,该上朝了。”
“哦?”赵祯呆愣地抬头一疑。“早间了?”
“可不是......”李孝光小心回着话。
见圣人双目血丝密布,一脸的倦态,又道:“要不,奴婢去回了众臣?”
“只道圣人身体不适,欠上一朝也无妨。”
赵祯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讪笑道:“你呀,又要替朕做主了。”
“奴婢不敢!”
赵祯显然没有责备之意,只是随口一说,缓缓支起身子,脸上随疲态未去,但却有几分轻松,反倒让李孝光有点捉摸不透了。
只闻赵祯悠悠然道:“平时欠一朝也就欠一朝了,今日却是不能的。”
“今日不能欠?”李孝光呆愣了一下,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憨然一笑,“陛下妙算,奴婢还真猜不透了。”
经过这一夜不眠,显然赵祯想通了很多事情,
“癫王自已跑回来,既不见朕,更不昭示心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孝光僵在那儿半天,“奴婢愚钝,不知癫王与陛下的用心。”
“呵呵...”赵祯轻笑着,禀退左右内侍、宫人,只留李孝光一人伺候着换上朝服。
“意味着,很多人怕是要坐不住喽。”
正说着,昨夜的当职大监进殿来报,李秉臣李大官此时正在漏院待朝。
赵祯闻之,不觉意外,反而释然一笑。思量片刻,吩咐道:“那就先传李秉臣福宁殿见驾,让群臣先在漏院候着吧。”
说完,反倒不急,慢悠悠地穿戴妥当,往福宁殿上一坐,只待李大官前来见驾。
......
皇帝这边不急,可是朝臣们却是急了。
什么情况?
现在唐奕回京的消息已经传疯了,可是按理说,一个外放的嗣王回京,不管干嘛,也不管你是自己回来的,还是陛下招回,首务都应该是进宫进驾才对。
只要皇帝知道他回来干什么,那群臣也就知道他回来干什么了,毕竟在这宫墙之内,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可是,那疯子昨天到了回山就不动窝儿了,往观澜一缩,既不出来也不走,这就有点让人看不透了。
更看不透的是,今早李秉臣就从观澜回京,那架式,朝上必然要请见有禀的。
这会儿倒好,朝都不用上了,直接被官家叫到内宫去了,这里面儿有事儿?
任韩琦想的头发都白了,也想不出来赵祯和唐奕这回玩的是什么把戏。
煎熬,绝对的煎熬。
本来,唐奕在这个时候回京,对于韩琦和一众守旧之臣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就算那疯子再能,这个时候回京也无异于给赵祯添乱。
可是,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李大官出来,更不见赵祯起朝。
韩相公心里有点发毛,难道唐子浩是赵祯故意叫回来的?可他回来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呢?
正在百爪挠心之际,抬头就见李孝光慢悠悠地走进了漏院。
韩琦为之一振,目光骤敛,暗道,任你装到什么时候,总是还是要摊牌的吧?倒要看你们使的什么伎俩。
而一众朝官见李孝光出来了,知道这是来传朝的,个个整装肃立准备上朝。心里也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要开朝了。
......
李孝光悠悠的往那一站,一甩拂尘,豆大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有旨意....”
一听这开场,都没用李孝光说下面的话,大伙儿就不自觉地躬身还礼,准备迈步往里进了。
......
那边,李孝光笑容满面地看着大伙儿往里走,却不作声,直到韩相公都走到门边儿上了,这位才扯着公鸭嗓子,又嚎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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